肖海洋去咨詢過專業人士,假保安“王健”這張臉應該是動過刀。
一個是氣質陰沉、一看就不好惹的中年保安,一個是溫文爾雅的年輕父親,乍一看,萬萬不會有人把他們聯系到一起。
民警扒著眼盯著瞧了半晌:“有點像,特別是下巴上這顆痣……哎,可這變樣變得也太多了,不敢說。”
肖海洋:“有DNA和指紋記錄嗎?”
“哎喲,這個真沒有,”民警搖搖頭,“太久遠了,那時候也沒那麼多講究。雖然女孩父母一口咬定就是侄子干的,但是沒人看見,沒有證據,他自己又撐死不承認,我們也沒辦法——那麼小的娃,路都走不穩,按理說不會自己跑到冰天雪地里,確實死得蹊蹺,可那也不能說是誰就是誰啊,最后查了半天,只好不了了之……哦,對了,當時他做完筆錄簽過一個字,應該還留著,這個您有用嗎?”
這個人本名叫“孫健”,假冒的保安名叫“王健”,中間有個一模一樣的字,保安在龍韻城值班的時候是要每天簽字的,肖海洋精神一震:“行,給我看看!”
民警很快找到了當年的簽字文件給他,肖海洋憑借自己的肉眼判斷,這兩個簽名應該是一出自同一個人筆下:“我需要找筆跡鑒定專家出一份專業意見,謝謝。”
民警十分熱情地送他出門:“應該的,有什麼問題您隨時來問。”
這時,正在開證明的老人忽然轉過頭來,睜著渾濁的雙眼看向肖海洋:“當年孫家的小王八蛋把三歲大的女娃娃扔進冰窟窿里活活淹死,你們也不管,還放了他,后來怎麼樣?那小子自己也摔進冰河里淹死了,報應,嘿!”
民警苦著一張臉去給老頭宣傳法制教育,肖海洋卻愣了愣,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這時,他電話響了,他回過神來,匆匆走出小派出所。
郎喬在電話那邊飛快地說:“你怎麼樣了?我這邊找到了那個假前臺服務員的線索,本人真名應該是叫‘王若冰’,有個姐姐,十幾年前有一起補習班老師猥褻女學生案,當時那事鬧得挺大,但是受害人都不愿意站出來,證據不足,只能把人放了,王若冰的姐姐是受害人其中之一,因為這事自殺了。”
“我找到了假保安,”肖海洋吃力地伸出凍僵的手,翻開檔案袋,“原名可能‘孫健’,女兒三歲的時候被人推下冰窟,案發地點比較偏遠,但是當年是燕城轄區,曾經被市局調過檔……假趙玉龍不用看了,未結案之一受害人的丈夫,認尸的時候簽過字,他應該也整過容,我找專家看了,除了下頜骨、鼻梁和額頭,其他面部特征基本對得上。”
“假快遞員和假巡邏員都只有假證上的小照片,尤其假巡邏員,那張假證還是老大拿手機在夜間模式下拍的,辨認有難度,”郎喬說,“但是我去翻了剩下那幾樁未結案,發現有幾個受害人的近親屬疑似對得上……哎,小眼鏡,那咱們現在是不是基本可以確定了,一直在中間穿針引線、當攪屎棍子的這幫人,就是當時畫冊計劃收錄的未結案件的受害者們?”
肖海洋腦子里還回憶著方才那老人咬牙切齒的“報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郎喬問:“他們這是要干嘛,替天行道?”
肖海洋沉默了一會:“你等等,我聯系駱隊。”
然而駱聞舟卻沒聯系上,他的手機正靜著音躺在外衣兜里。
駱聞舟抱著雙臂站在一邊,看著費渡在紙上寫寫畫畫,遲疑著說:“據說記憶喚起這種事,還是要找專門的催眠師,我感覺在這方面我可能沒什麼用,畢竟看見我這種活潑溫暖的美青年,更容易讓人珍惜當下、展望未來。”
“我不需要催眠師,也不需要記憶喚醒,我需要推導出一個真相。”費渡頭也不抬地說,“大腦有時候會自動制造一些騙人的記憶,但編造的記憶會模糊細節,試圖混淆事件的固有邏輯,我需要你從旁觀者的角度提出問題,幫我找到被記憶掩蓋的東西。”
駱聞舟皺起眉:“你相信那個司機說的?”
“他們自稱‘朗誦者’,”費渡把指尖的筆往桌上一扔,頓了頓,“說實話,師兄,你不覺得這個朗誦者和我很像嗎?”
駱聞舟臉色一冷,生硬地說:“完全不覺得。”
費渡笑了一下,沒往心里去,繼續說:“我一直以為我收集受害人,利用他們在物質或者感情上的弱勢來為我辦事的這一套是跟‘他們’學的,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做的事反而更像‘朗誦者’——如果兩件事、兩個人之間看起來仿佛有什麼聯系,那它很可能就是有某種聯系。”
駱聞舟皺起眉。
“那個司機對我說,朗誦者的頭兒,也就是他們口中的這個‘老師’,現在不能來見我——這有兩種可能,第一,擔心我的人會立刻把他出賣給警察;第二,字面意思,就是他本人‘不能’來見我,可能是人身不自由,也可能是出于健康原因。
司機轉述的時候,用的字眼是‘很遺憾不能親自過來’,所以我更傾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