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企業家魏展鴻父子買兇殺人,利用蜂巢等娛樂機構做幌子,豢養窩藏通緝犯這件事如“都市傳說”一般,席卷了各大媒體的門面,簡直給街頭巷尾的老百姓們在茶余飯后制造了一場狂歡。
駱聞舟在值班室里住了整整四天四宿,完全是晨昏不辨晝夜不分。
陶然把他叫醒的時候,他才剛裹著不知從誰身上扒下來的軍大衣睡了五分鐘。
“蜂巢的人從頭到尾審完了一遍,”陶然說,“沒有盧國盛說的這個A13。”
駱聞舟從行軍床地下摸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大半瓶,剩下的都倒在了臉上,激靈一下清醒過來。
“魏文川交代了,黑卡是從他爸那偷來的,”陶然說,“A13接待的他,他覺得當時那個A13其實看出來他這張卡是偷的,非但沒聲張,還幫他把事辦了——怪不怪?還有更怪的,他幾年前在一個專門討論如何殺人的小眾獵奇論壇上認識了一個網友,網名叫‘向沙托夫問好’。”
駱聞舟眼角一跳。
“他在學校里折騰的那些所謂‘制度’,有一半是從小說電影里學來的,還有一半是和這個人商量出來的,327案的詳細資料是這個人給他的,包括盧國盛就藏在蜂巢的信息。”陶然說,“我們通過ip查到了這個人的住址,已經人去樓空了。”
駱聞舟閉了一下眼:“龍韻城監控室里的工作人員呢?”
“我正要跟你說這個,”陶然說,“其中有一個名叫王健的中年男子在案發后神秘失蹤了,他在龍韻城干了五年,居然沒人發現他的證件是假的。”
駱聞舟重重地吐出口氣,沖陶然擺擺手,哀叫了一聲:“你快滾吧,沒一個好消息。
”
“有好消息。”陶然一雙眼睛里布滿血絲,眼睛卻亮得嚇人,“梁右京和盧國盛的DNA對比出來了,兩人根本沒有親屬關系,盧國盛的精子成活率很低,很難有后代,而且魏文川承認,所謂‘親子鑒定’是他順著盧國盛的妄想癥誆他的。什麼認親認女兒的,他根本沒和梁右京說過,A13私下里答應他,殺了馮斌,就讓盧國盛‘自然死亡’,給警察交差,總共三個人,兩兩之間私下里都有協議,你說逗不逗——我們打算抓鬮抽獎,誰手氣好誰去告訴盧國盛這個消息,你要不要試試?”
駱聞舟一愣之后被他逗樂了,擺擺手:“別鬧,讓肖海洋去吧,這事別跟他搶。”
“第二件事,是今天領導們都去上面開會了,過完年就正式重啟調查當年的顧釗案。”陶然露出了一個難以自抑的笑容。
駱聞舟:“真的?”
“你趕緊回家好好休整一下,”陶然一把將他拉起來,“第三個好事是你家那誰在外面等著接你回去呢,老光棍看你倆就礙眼,打著我的旗號掐了好幾年,一轉頭搞到一起了——什麼玩意,趕緊領走!”
駱聞舟二話不說,滿血復活似的一躍而起,毫無怨言地挨了陶然一拳。
“哎,你把公共財產留下,那棉大衣是值班室的寶貝,別裝傻充愣地披了就走!”陶然鬧著玩似的伸手扒他的衣服。
“一邊去,老子才剛捂熱……”駱聞舟連忙捂住領口,“耍流氓!”
陶然借著打鬧,飛快地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駱聞舟一愣,陶然趁機一把扒下了年久失修沒扣子的棉大衣,抱起來就跑。
駱聞舟咆哮:“陶然,你小子要造反嗎!”
陶然撒丫子跑遠了:“你也過年好——”
卷五
第129章 朗讀(四)
市局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一條馬路之隔,就是市中心的老商業區,有高檔的酒店和幾家老牌的大商場撐門面,借著這些“門面”聚攏來的人氣,又衍生出了一堆檔次各異的小商業街,出了市局過馬路,正對大門的停車場里被各色小吃攤圍了一圈,越是寒冬臘月天,就越是賣得熱火朝天,也不知為什麼生意這樣興隆——可能是因為這一代的警察同志們都格外饞。
一輛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華小跑停在露天的停車場里,旁邊不遠處就是個賣章魚小丸子的餐車,隊伍排了十多米長,長龍似的,著實叫人望而生畏。
費渡探頭看了一眼就放棄了,重新升起車窗,跟旁邊的陸嘉閑聊:“年終獎到賬以后一般是離職高峰期,你明年有什麼打算嗎?以后是想接著在我里這干,還是打算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
駱聞舟這幾天一直在市局加班,出來進去的開自己的車比較方便,費渡是開自己車過來的。跑車的駕駛座對于陸嘉來說略微局促,有點伸不開肚子,聽問,他仰面往后一靠:“費總,你這是嫌我吃得多、排量大,要養不起了嗎?”
“可不是麼,”費渡往市局的方向掃了一眼,“我自己還吃軟飯呢。”
陸嘉無聲地笑了一會,初上的華燈透過沒關嚴的車窗縫隙鉆進來,落到他細長的眼睛里,在眼角處落成了一點針尖似的光。
而后他的笑容越來越淡,沉默了一會,陸嘉說:“我聽人家說,那些吸過毒的人,大腦的生理結構會被毒品改變——這個說法聽著挺瘆人,你想,如果經歷、性格、教養,這些都是人身上可拆可卸的軟件,那大腦肯定就應該是硬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