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的車鏈剛上過油,搬動過程中,在費渡筆挺熨帖的褲腳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污跡,他頓了頓,好像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笑的,這時,駱聞舟又在廚房催他:“過來幫忙,別擎等著吃,洗菜會嗎?”
已經淪為“搬運工”和“洗菜小弟”的前任霸道總裁蹭了蹭鼻子:“……不會。”
駱聞舟:“什麼都不會,你跟駱一鍋一樣沒用……嘶,小兔崽子!”
人家駱一鍋好好地在旁邊舔著爪,也不知招誰惹誰了,聽了這話,它怒不可遏,從冰箱頂上一躍而下,精準無比的降落在了駱聞舟腳背上,狠狠踩了一腳后,撒丫子飛奔而去。
寒夜里,霜花如刻,有萬家燈火——
……也有不為人知的角落,彌散著難以想象的黑暗。
女孩藏在垃圾桶里,腳下踩著黏糊糊的一團,刺鼻的味道不斷刮擦著她的鼻腔,她發著抖,緊緊地縮成一團,咬著自己的手腕,黑暗中,她聽見不遠處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還有利刃剁在骨頭上的悶響。
她已經十五歲了,長得像大人一樣高,也許她也應該像個人一樣,撞開臭氣熏天的垃圾桶,出去和那個人拼了。
他們本來有兩個人,二對一,或許是有機會的。
可她太懦弱了,根本不敢面對、也絲毫不敢反抗,永遠是下意識地躲起來。
突然,那拖沓又沉重的腳步聲重新響起,竟然越來越近,女孩的心也跟著腳步聲一起顫抖起來,極度恐懼之下,她全身竟然開始發麻。
那腳步聲倏地一頓,停在了垃圾桶外面。
有多遠?一米?半米……還是三十公分?
女孩屏住呼吸,與一個可怕的殺人魔隔著薄薄的塑料桶,仿佛已經聞到了那個人身上的血腥氣。
突然,塑料垃圾桶被人輕輕的一敲。
“咚”一聲。
女孩緊繃的神經驟然崩斷,劇烈地一哆嗦,外衣的金屬拉鏈撞到了塑料桶壁——
詭異的輕笑在黑暗中響起,一個男人用沙啞的聲音,荒腔走板地哼起歌來:“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女孩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響起,在她藏身處不足兩米的地方,一個少年的尸體悄無聲息地橫陳在那,眼睛被搗爛了,四肢都被砍下來,整整齊齊地在旁邊排成一排,身上蓋著育奮中學的校服外套。
此時是夜里十點半。
駱聞舟把家里所有含咖啡因的飲料都鎖了起來,按著費渡的頭,灌了他一杯熱牛奶,強行逼他去睡覺。
“十點半,”費渡看了一眼表,對這種中老年人作息嗤之以鼻,“別說午夜場,社交場都還沒進入主題呢,師兄,商量一下……”
駱聞舟拒絕談判,一句話把他撅了回去:“哪那麼多廢話,躺下睡。”
費渡認為駱聞舟這種赤裸裸的獨裁非常不可理喻,正準備抗議,就看見駱聞舟從兜里摸出一副手銬。
費渡識時務者為俊杰,立刻一聲不吭地躺下了。
駱聞舟陪著他躺到了午夜前后,確準費渡睡熟了,才爬起來輕輕親吻了他一下,離開臥室帶上了門,在廚房儲物間里翻出陶然給他的那箱臘肉,在撲鼻的香味中,找出了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才剛打開,一張手寫的信紙就掉了出來。
那是……這年代已經很少有人會用的紅色橫格信紙,上面是鋼筆一筆一劃留下的字跡,駱聞舟曾經見過無數次的——老刑警楊正鋒的字。
“佳慧,”開頭稱謂是他妻子的名字,楊正鋒寫道,“寫這封信是以防萬一,萬一有一天我意外死了,而你發現了我留下的這些東西,希望它不要給你和欣欣帶來危險。做這一行的,誰都不希望給家人帶來危險,但是我已經沒有人可以托付了。”
駱聞舟心里“咯噔”了一下。
“處理完我的后事,你切記,別再跟局里的人聯系,有些人已經變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你一定要小心。聞舟和陶然他們這些孩子,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心里有數,但都還太年輕,心或許有余,能力未必足,不要將他們牽扯進來,你也不要同他們來往太密切,以免后生們不知輕重,造成無謂的犧牲。”
作者有話要說: 給不開車的小盆宇標注:停車狀態時不可以緊閉汽車門窗開空調,發動機不完全燃燒容易產生大量一氧化碳,停車時排不出去,在車里的人可能會窒息。
第95章 韋爾霍文斯基(五)
駱聞舟拿著牛皮紙的文件袋走到陽臺上,把窗戶推開了一點,點著了一根煙。原本被臘肉味勾引來的駱一鍋被小寒風一掃,立刻夾著尾巴,哆哆嗦嗦地跑了。
他迎面是這一年中最冷的寒夜,背后是讓人沉溺的暖房,手里有一封紙頁都被人翻皺的、可怕的遺書。
“我不知道我的敵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存在了多久,他們有龐大的組織、巨額的財富,占據了無數優質資源與特權,卻猶不肯滿足,還要為所欲為,凌駕于法律之上——我懷疑這些人與多起謀殺案有關,甚至私下豢養通緝犯,買兇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