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如遭雷擊似的慘白著一張小白臉,僵在眾目睽睽之下。
胡震宇:“懷信,你冷靜一點。”
“親子鑒定是我哥私下里偷偷找人做的,前一陣子還給我看過,錯不了,那報告書肯定是他們從我大哥包里搜出來的,證據確鑿,這沒法狡辯啊胡大哥!他們不都說了嗎,問之前就知道答案!我爸爸已經沒了,死人不在乎這一點名譽,什麼家丑不可外揚,我哥的安全才是最要緊的!”
駱聞舟左耳灌滿了周懷信的尖叫,右耳是陸局斬釘截鐵的命令:“這事必須馬上控制住,不然你回來就等著給我寫檢查吧!”
周懷信一把推開跟在他身邊的一個刑警,伸手去搶自己放在桌上的平板電腦:“你們不發我發!”
“懷信!”
“周先生別沖動!”
全場只有費渡一個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對周懷瑾的死活漠不關心,也不在乎哪位領導施壓,他既沒有壓力也不受影響,十分鎮定地抬起頭對周懷信說:“周兄,我建議你不要問什麼答什麼,否則后面等著你的,就不會是這種無關痛癢的小問題了,你信不信?”
周懷信一臉茫然:“那……那怎麼辦?”
費渡沒理他,低聲對旁邊的技術人員說:“把周懷瑾被踹到時的那段音頻單獨分離出來,我剛才聽了一耳朵,覺得‘地板’像是空心的。”
駱聞舟聽了這話,倏地一愣,招呼也沒打地掛了陸局的電話,一步來到屏幕前:“從頭到尾給我快進一遍!”
所有的畫面飛快地重新閃過鏡頭。
費渡:“除了黑屏的那一段,鏡頭始終離受害人很近,一個拍了全身的畫面都沒有,可能是空間不夠大,拍到其他地方,容易泄露受害人所在地的信息……唔,這個鏡頭左右活動的范圍相當狹小啊。
”
駱聞舟一伸手,再次讓鏡頭停在周懷瑾被踹到的鏡頭上,就連周懷瑾倒下的方向都是仰面向后!
駱聞舟按住旁邊技術員的肩:“能估算出來左右鏡頭活動的區間有多大嗎?”
“一米五左右……最多不超過一米八。”
“駱隊,你聽這一段!”
周懷瑾連人再椅子砸在地上,“咚”一聲,聲音十分古怪,空蕩蕩的,似乎隱約還帶著回音。
“地面”是空的,寬度只有一米多……
費渡一攤手:“有沒有可能是一輛廂式卡車?”
他話音沒落,駱聞舟已經聯系上了陶然:“綁匪可能在一輛走走停停的廂式卡車里,在白沙河附近監控里搜,所有進出城路口設路障,把可以卡車挨個攔下來。”
他這邊電話沒放,另一邊又撥給了郎喬:“你那邊怎麼樣了?”
郎喬飛快地說:“鎖定了‘亨達’集團,‘亨達’跟周氏定位接近,本來是地頭蛇,自從周峻茂強勢回國入境之后兩家沖突很多,唯一一次試著和解合作開發項目的時候,還被周峻茂中途踢出去了。‘亨達’旗下有一家基金,昨天晚上他們還沒動靜,就跟沒反應過來似的,今天一大早突然開始在境外市場上放了一筆大空單,繼續強勢看跌周氏……”
郎喬那邊還沒匯報完,就聽胡震宇大聲說:“你干什麼!”
駱聞舟驀地一扭頭,周懷信趁人不備搶過了胡震宇的手機,趁著他方才用過還沒鎖屏,飛快地用他的賬號登陸了周氏官網。
等他被人按下的時候,一個“是”字已經發了上去。
第67章 麥克白(八)
“廂式卡車?”陶然沖著駱聞舟的一只耳朵說,“老駱,白沙河這邊是外埠車輛進入外環的必經之地,來來回回都是大貨,到底是查入城的還是查出城的,綁匪開車把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也不知道啊,你覺得周懷瑾還在燕城嗎?”
郎喬則對著他另一只耳朵說:“老大,那我是現在把負責人帶回局里,還是就地先查他們往來郵件?”
他后面有個胡震宇一臉氣急敗壞地指著周懷信:“你……你,這都是干什麼,唉!你也太沖動了!”
旁邊楊波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我要告你名譽侵犯!”
駱聞舟:“……”
心靈雞湯里經常提到一個問題,“為什麼人要長兩只耳朵一張嘴”,現在他算是明白了——長四只耳朵也未必夠用。
費渡的目光掠過胡震宇,又落到周懷信身上。
周懷信梗著脖子,大煙鬼似的臉上除了花做一團的眼線,忽然還有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這讓他看起來居然居然有點人類了。
“我不關心外面說什麼,我也不關心什麼……什麼哪個市場上市值蒸發多少錢——我不懂那些個東西,胡大哥,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我就我哥這麼一個親人。”周懷信發完了那條公告,嗓音調門反而低了下來,他盯著胡震宇的眼睛。
胡震宇卻不知為什麼,避開了他的目光。
周懷信半笑不笑地一提嘴角,也不知是刻薄別人還是自嘲:“說句不好聽的,有些事,老頭既然做得出來,總會有被人挖出來的一天,紙里包不住火,你們還真當自己能永垂不朽啊?”
胡震宇想必這輩子沒從他嘴里見識過“象牙”,一時居然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