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舟震驚過后,又忍不住脫口嘴賤了一句:“你突然這麼孝順,我有點慌。”
費渡斂去臉上異色,又拖起他那很討人嫌的腔,似笑非笑地說:“關愛孤寡老人,人人有責。嘖,漫漫長夜,跟貓作伴,想想都覺得凄涼。”
不知是費渡太衣冠不整了,還是駱聞舟自我感覺良好得有點走火入魔,他總覺得費渡嘴炮時飄過來的那個眼神有點勾引的味道,配合他那一聲鼻子里哼出來的“漫漫長夜”,實在是十分引人遐想,以至于他嘴上一不小心有點過線。
“干嘛,”駱聞舟順口耍了句流氓,“你就口頭安慰啊?”
費渡:“……”
駱聞舟:“……”
這句過火的玩笑話音一落,兩個人同時沉默下來,狹小的跑車里,氣氛非常的難以描述。
駱聞舟恨不能把方才那句話怎麼扔出去的再怎麼叼回來,他啞然片刻,干咳了一聲,不怎麼高明地往回找補了一句:“以后逢年過節,別忘了拎個點心匣子看看爸爸。”
費渡勉強一笑:“還用順便上三炷香嗎?”
說完,兩個人默契地同時下車,打算把方才的尷尬遺忘在無辜的跑車里。
駱聞舟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問費渡:“話說回來,我記得你當時挺喜歡那貓的,后來怎麼說什麼也不肯養了?”
費渡一手扶在車門上,動作一頓,遠處的燈光倏地掃過他露出來的額頭與眉目,那些弧度像是雕刻而成的,有精心設計的輪廓剪影。
“寵物?”費渡一頓之后,若無其事地說,“我不喜歡養寵物,麻煩得很,那時候當著陶然的面沒好意思說,再說……”
他抬起頭,一側的眉梢輕輕地動了一下:“沒準是我還有虐殺小動物的愛好呢?控制不了自己,又怕跟陶然沒法控交代,只有敬而遠之,駱隊,你覺得這個說法合理嗎?”
駱聞舟愣了愣,直覺費渡這句話不是一個惡劣的玩笑,可還沒等他從字里行間分析出什麼,耳機里就傳來了搜救隊員的聲音:“駱隊,找到了女孩扔出去的警報器和一些腳印。”
胡老師遇刺的時候,雨已經漸漸小了,中巴車停泊的車轍沒有完全被水沖走——當時司機在車頭,綁匪被胡老師撲出了車門外,女孩如果要逃走,只能是從車尾跳車,往某個能避開車燈的方向逃,依著這推斷,搜救隊員們很快找到了幾個少女的小腳印。
警犬循著蹤跡沖了出去。
所有人都覺得運氣不錯,劫匪挑的地方道路年久失修,很多泥土地,曲桐留下了不少痕跡,循著蹤跡,女孩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可是直到后半夜,曲桐依舊音訊全無。
曲桐的父母眼巴巴地看著來回過往的警察和自發幫忙尋人的車主們,每次有人經過,那位母親的眼睛都會像聲控的燈——稍有風吹草動就跟著亮起來,而后隨著搜救人員來而復返,又一次一次熄滅。
“駱隊,你過來看看這個。”
駱聞舟從人群中穿過去,幾條搜救犬都停在了同一個地方,伸著舌頭蹲在一邊,他順手擼了一下旁邊的狗頭,半蹲下來,尖銳的石子上還有隱約的血跡,一塊皮制的涼鞋系帶纏在了上面。
“給家長看過了,確認這根鞋帶是曲桐涼鞋上的裝飾品。”旁邊的搜救人員說,“后面有孩子的腳印,這里有幾條很長的擦痕,推測是不是那小女孩跑到了這,絆在石頭上,摔了一跤?這里還有大人的腳印和車轍的痕跡,我大概估計一下,看著有四十一、四十二號,男性的可能性比較大。
”
駱聞舟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有個開車的人恰好途徑這里,把孩子帶走了。”
“很有可能,狗已經聞不到什麼了。”
駱聞舟借著同事手里的光源,目光在附近逡巡了一圈。
雜亂的腳印、女孩摔的那一跤,把雨后泥濘的地面弄得亂七八糟,乍一看很難推斷出這里曾經發生過什麼。
“駱隊,我覺得這應該是個好消息,畢竟剛下過雨,這里又是山區,泥土松動,可能有安全隱患——有路人經過,把那女孩救走了,好歹她今天不用在荒郊野外過夜了。”
駱聞舟臉色依然很嚴峻,沒吱聲,好一會,他才緩緩地點點頭:“行,注意保護現場,去通知技術人員來看一下,看能不能由痕跡判斷出那孩子當時是不是自愿跟人走的。還有……準備發布尋人信息,密切關注附近有沒有撿到孩子之后報警的。”
“是!”
“去聯系一下學生們今天去過的博物館,”駱聞舟心事重重地叼起根煙,仔細回憶自己是否有遺漏,又補充說,“查一下博物館的訪客,還有附近國道路口的監控。”
旁邊的搜救隊員不明所以:“啊?”
“看看有哪些車經過,”駱聞舟輕聲說,“特別注意單身的男性車主,我突然覺得這事有點不太樂觀。”
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途中突然沖出來一個狼狽的小女孩,告訴你附近有歹徒劫了他們的車,正常人會是什麼反應?
普通人大概沒有勇斗持刀歹徒的膽子,或許都未必敢不經確認就讓那孩子上車,畢竟,社會上經常會流傳一些利用孩子犯罪的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