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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讀》第74章

  王秀娟艱難地搖搖頭,隨后,她掙開費渡的手,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問:“我家忠義犯過錯誤嗎?他有沒有干過什麼壞事?”

  費渡垂下眼睫注視著她,好一會,他輕而堅定地說:“沒有,阿姨。”

  趙浩昌非常狡猾,煽情推卸、偷換概念做得爐火純青,聽完他的陳述,只讓人覺得整個社會都是個大泥坑,只有他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受盡迫害地盛開。

  只有靠郎喬他們在場外扒拉蛛絲馬跡,再加上駱聞舟的連坑再詐,才能從他嘴里套出一點真話,拼湊出一個破破爛爛的來龍去脈。

  何忠義帶著希望和壓力,從偏遠的小山村來到喧囂的燕城,他看見滿目的車水馬龍與紅男綠女,和他同齡的少年少女們青春洋溢地出入校園,走在大街上,個個都可以直接走進街拍鏡頭。

  而他初來乍到,無親無故,只能住最破的房子,每天踩著泥濘,伴隨著下水道的氣味往返于工作和租屋之間,身邊除了暮氣沉沉的中年人,就是一幫不學好的混小子,沾黃聚賭涉毒,什麼樣的混賬都有。

  他卻每天掰著手指計算本子上的賬目,省吃儉用,一分鐘也舍不得浪費,總想多干一點,能早點還清欠人家的錢,給病病歪歪的母親治病,偶爾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在這個城市立足。

  他從小崇拜著一個人,雖然嚴格遵守著和對方的約定,從不把他的存在告訴任何人,卻還是忍不住想朝他接近一點。豐年大哥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何忠義思前想后,覺得可能還是自己太窮的緣故,這偌大一個燕城,日日奔波,誰容易呢?當然不想要一個三天兩頭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和那個人保持著基本的聯絡,偶爾問候,然后拼命攢錢。

  問候是必須的,即使別人不愛搭理他——因為借了人家的錢,沒有就此斷了聯系的道理。

  他好不容易攢夠了第一筆錢。兩萬元整,不夠少爺們糟踐一瓶酒的,卻已經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筆存款,他得非常小心地收好,不敢顯擺,也不敢讓任何人看見,因為身邊總有手腳不干凈的室友。錢放在自己手里不踏實,何忠義總是想早還早安心,可是豐年大哥不好聯系,他迫不得已,只好找上了張婷——他偶然見過她在豐年大哥身邊。

  何忠義鼓足勇氣找她說話,結結巴巴地希望從她那里打聽到大哥的去向,沒想到反而嚇著了女孩。

  因為態度殷勤的陌生男子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有窮酸與不體面。

  女孩的激烈反應給他招來了一頓臭揍,這倒沒什麼,偏偏那個人就在旁邊看著,冷靜地拉架、頭也不抬地勸阻,好像從未見過他。直到那一刻,何忠義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豐年大哥或許真的并不想有一個他這樣的同鄉。

  他們不是親人,也不是朋友,自己原來更像一個泥點子,甩在人家一塵不染的白襯衫上,洗都洗不掉。哪怕對方事后非常敷衍地塞給他一款新手機。

  何忠義想,等把那些錢都還完,就不再聯系了吧。

  有一次送貨的時候,他遠遠地看見豐年大哥和他的朋友們在不遠處談笑風生,這一次,他主動避開了他們,沒有上前討嫌,偶然聽說他們打算去一個名叫“承光公館”的地方暖場。

  何忠義的尸體蓋好白布,被人抬了出來。王秀娟的眼眶瞬間充血,膝蓋一軟坐在地上,眾人連忙七手八腳地湊過來,想把她架起來。

  她渾濁的眼淚順著眼角橫流而下,浸染到花白的鬢角,抓住了身邊一個人的袖口:“我教他待人要好,做人要實在,我是教錯了嗎?”

  誰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只好一致緘默下來。

  王秀娟文化水平有限,鑒定書基本看不懂,陶然只好等她情緒稍微平復之后請她坐下,一條一條念給她聽,逐字逐句地解釋,解釋完一句,王秀娟就木然地點一下頭。

  她并不嚎啕大哭,只是悄無聲息地坐在一邊,流著漫長而綿延不絕的眼淚。

  張東來低著頭蹭到費渡身邊,腳尖踢了踢地面上的小石子,抓耳撓腮地說:“費爺,婷婷托我打聽……咳,這他媽都什麼事!我二叔因為這事要調崗,提前退居二線,我們家今年犯太歲嗎?”

  費渡隔著幾步遠,望著王秀娟,忽然問:“你找到那條灰條的領帶了嗎?”

  張東來一愣:“什麼?”

  “不用找了,那條領帶現在就在市局,”費渡說,“上面有被害人何忠義的血跡和你的指紋,是有人從你車上撿到后舉報的。”

  張東來張著嘴,瞠目結舌半晌,銹住的腦子終于“嘎啦嘎啦”地跑完了漫長的反射弧,隱約聽明白了費渡的話,他呆若木雞地一伸手,把從額前支楞出去的頭發捋到腦后,發出一聲簡短有力的感慨:“操!”

  費渡拍拍他的肩膀:“讓婷婷別打聽了,及時止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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