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去你的!”
這天晚上,張東來從張婷那里聽說了自己進出小黑屋的整個過程,認為律師在其中的作用居功至偉,回家拿柚子葉洗了個澡,當天就要單獨請律師吃飯。
相比那些為各大金主們做非訴訟法律服務的同行,刑事律師風險高、壓力大,賺錢還不多,真是很難得碰到一起這種當事人傻錢多還不復雜的案子,如果不是有趙浩昌這一層同學關系,這種好事恐怕還真輪不上他,律師欣然赴約。
張東來客客氣氣地塞給他一個紅包,本來說要開車送律師回去,結果剛出飯店,正好碰上個九頭身的大美女,十分熟稔地跟張東來打了招呼,并且態度自然地上了張東來的車。
律師自覺跟在人家身邊發光發熱不太好,識相地坐到了后排座椅,并且表示只要把自己搭到最近的地鐵站就可以了。
車上,美女和張少爺沒羞沒臊的你一言我一語,聽得圍觀群眾如坐針氈,律師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只好假裝自己是一團空氣,靠在后面擺弄手機。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張東來一腳剎車踩得略急了些,律師整個人往前傾了一下,就在這時,他眼角瞥見角落里似乎有什麼東西。
律師本以為是車座上的什麼東西被方才那一腳剎車掀下去了,打算順手撿起來,他這一彎腰,卻突然愣住了。
他看見那是一條銀灰色的條紋領帶,尾部還帶著大牌的標簽,做工精良,卻好似被人大力揉搓過,已經變了形,像咸魚干一樣團成一團,夾在后排座椅的間隙里。
“死者后腦有鈍器傷,死于窒息,兇器是一種軟布條,絲巾、領帶、軟繩等都有可能……”
律師本來喝了點酒,結果那一瞬間,酒精就“呼”地一下,就從他打開的毛孔里蒸發了出去。
就在這時,張東來好像總算想起后座還有個活物,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劉律師,你怎麼彎著腰?是喝多了還是胃不舒服?”
律師慌忙直起腰來,全身的血液爭先恐后地奔到頭頂,四肢一片冰涼,耳畔嗡嗡作響,硬是擠出一個微笑:“我……我有點頭暈。”
張東來透過后視鏡看著他,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劉律師總覺得在他眉目之間有股說不出的陰鷙。
幸好張東來沒把他放在心上,只是看了他兩眼,很快又專心致志地同旁邊的大美人聊騷去了,劉律師僵硬地保持著自己的坐姿,打開手機攝像頭,偷偷拍了發現領帶的地點,然后把腳一點一點伸過去,用腳尖把領帶挑了出來,借著公文包的遮掩,隔著袖子迅速將那根領帶收進了自己包里。
就在他的手沒來得及拿出來的時候,張東來又猝不及防地透過后視鏡看過來:“是前面那站嗎劉律師?”
律師讓他嚇得心臟險些停擺,全然喪失了語言功能,支支吾吾地一點頭。
張東來一揚眉:“你臉上怎麼那麼多汗,空調開太高了?”
副駕駛上的女伴不干了:“不能再低了,人家怕冷。”
要不是還有個不明真相的傻妞在旁邊打岔,劉律師覺得自己指定已經嚇瘋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張東來的車上滾下來的,張東來客客氣氣地從窗戶里一探頭:“劉律師,你真行嗎?真不用我送你到家?”
律師努力拉扯著自己的面部肌肉:“真不用。
”
幸好張東來色迷心竅,并不真心想送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回家,得到了確認,立刻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一陣夜風吹過來,劉律師這才發覺自己的后脊梁骨已經濕透了。
第16章 于連 十五
陶然一出門,就看見費渡插著兜,守在門口等他。
門口鬧得沸反盈天的“啄木鳥”們還沒有散,市局剛剛被迫釋放了一個看起來很可疑的富二代,費渡都能看見飄在刑偵大隊上空的壓力,因此做好了等到地老天荒的準備,沒想到陶然這天下班居然非常積極,他略微一愣,陶然卻率先開了口:“費渡,過來一下,哥有幾句話跟你說。”
費渡眨眨眼,看向蜷縮在椅子上的女人:“她怎麼辦?”
陶然一聽,有點犯難。
“沒事,”駱聞舟走出來,靠在門口,對陶然一點頭,“等人醒了我問問,門口有家招待所,平時都是內部人員出差住,安全又便宜,她要是愿意,回頭我讓人給她在那邊開個房間,要是再不愿意,讓值班員給她搭個簡易床也成。”
陶然遲疑說:“這不合規定吧?”
“我一句話的事。”駱聞舟一擺手,“快走吧,誰都沒有你能操心。”
費渡聽到這,詫異地問:“怎麼,陶然,你晚上有事?”
陶然不答,只說:“你來。”
駱聞舟看著陶然把費渡拉到一邊,因為他倆方才已經交過一次火,所以臨時忘了那個充滿溫情的游戲機。
他用挑剔的目光在費渡的背影上掃了一圈,感覺此人身上每一個針腳都在抒發“風騷”二字,放到諜戰劇里,不用化妝就是個經典的漢奸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