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諺識默不作聲,看似平靜,手背繃起的兩條筋骨泄露了他的情緒。
朗頌側了側身體,擋住孫諺識的視線,用食指指尖摩挲著他手背上的青筋,仰頭低聲說:“已經愈合了,一點都不疼。”
孫諺識眨眨眼,用口型無聲地“說”:我、心、疼。
朗頌幾乎溺斃在孫諺識的溫柔之中,腦中被那無聲的“我心疼”所占滿,走出診所,冷風撲面而來,他才清醒了幾分。
三人前往猴子家搬行李,后備箱容量有限,今天只能先把衣服拿回去。
猴子一個人在家,原本正在大掃除,見朗頌來了,趕緊放下手中的活,“頌哥”長“頌哥”短的叫著,幫忙搬東西。
孫諺識看著伶仃瘦削的猴子,邀請他去自己家過年,猴子回頭嘻嘻一笑,說:“我明天去我姑婆家過年。”
沒有媽,爸不疼,但至少還有一個姑婆疼著,孫諺識感到欣慰了些。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紅包,說道:“那紅包只能提前給你了,幸好我事先準備了。”
猴子驚喜交加地看著紅包,又看向孫諺識,難以置信地問:“房東大哥,這是給我的?”
孫諺識把紅包塞進他的外套兜里,拍拍他的肩說:“管我叫一句哥,怎麼能少了紅包,開開心心過年。”
猴子紅著眼,突然張開雙臂企圖抱住孫諺識,朗頌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帽兜,說:“抱就免了。”
離開猴子家,三人直奔超市采購年貨。
超市里人滿為患,朗頌推購物車,孫諺識把朗月抱在了懷里,緊跟在他身邊,但還是被人群給沖散了兩次。
朗頌單手抱住朗月,把她放購物車里坐著,旋即將孫諺識拉到自己身旁,松松攬著腰。
孫諺識啞然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丟不了。”
朗頌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地說:“我想保護你。”
孫諺識微怔,想起了朗頌不聲不響地去找雷斌干架那事,他挑眉一笑,慢慢地將手覆在了朗頌搭在推車扶手的手背上。
兩人在喧鬧、熙攘的人群中,偷偷地十指緊扣,孫諺識在朗頌的明眸中看到了自己顫動的心湖。
因為有朗頌事先準備好的采購清單,他們的采購過程很順利,半步冤枉路都沒走。走到零食區的時候,朗頌破天荒地允許朗月挑一些小零食,朗月高興地抱住哥哥的大腿,親昵地說:“哥哥好,愛哥哥。”把黃豆諂媚地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孫諺識捏了捏她的小丸子頭,佯裝吃醋:“爸爸難道不好嗎?”
朗月又轉身抱住他的大腿,撒嬌道:“都好。”
孫諺識垂眸,憐愛地看著朗月,想起謝霜語的事,柔和的眉眼染上一抹厲色。
采購完畢,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放進后備箱,三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往藍楹巷,在巷口碰上了正打掃完衛生準備關店門回家的丁嬸。
她看到朗月,驚喜地迎了上來,又摟又抱,還不忘嘮叨朗頌幾句,說他不聲不響地就搬了家,又叮囑他搬走了也可以來玩。
朗頌老實巴交地聽著,時不時應上一句。
丁叔在店門口喊:“越老越沒記性,這鞋子都做好多久了,你不送啦?”
“哎喲,給忘了給忘了。”丁嬸一拍腦門,急步走回店里拿了一個手提袋出來,從里面拿出一雙精致漂亮的虎頭鞋遞到朗月面前:“小月月,奶奶給你做了雙虎頭鞋,喜歡嗎?”
朗月眼睛發亮,連連點頭,但是不敢去接,先去看朗頌,征求哥哥的意見。
朗頌點頭應允,引導她:“要跟奶奶說什麼?”
朗月抱著虎頭鞋,一字一頓地說:“謝謝奶奶。”
丁嬸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樂道:“哎喲,別謝了,以后給奶奶當孫媳婦好不好啊?”
朗月不明白“孫媳婦”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是在開她玩笑,羞澀地躲到了孫諺識身后。
孫諺識輕輕地碰了碰貼在朗月頭皮上的耳蝸外機,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雖然丁嬸的話是玩笑話,但他很慶幸朗月并沒有這點小缺陷而被另眼相待。
和丁嬸道了別,提前說了句“新年快樂”,三人步進巷子。
朗月在中間一蹦一跳走得不太老實,孫諺識和朗頌一左一右牽著她,任她偶爾淘氣。
正值傍晚,夕陽就墜掛在巷尾的天邊,暖黃色的陽光照進巷子,將三人的影子拉長,給他們鍍上一層金邊。
遠遠瞧去,像一張歲月靜好的老照片。
第102章 剃頭挑子一頭熱?
進了店門兩人一刻也不耽擱,按照剛才在路上商量的那樣分工干活。
朗頌去收拾冰箱里的食物,孫諺識則去找幾塊布,把貨架給蓋上,才幾天沒開張,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灰。
在雜物間找到蓋布回到前店,孫諺識聽到巷子里傳來爭吵聲,夾在風里,聽不真切。
他不甚在意,專注于手上的蓋布,扯住兩個角用力一抖把布展開,揚起表面的一片灰層。
待那灰塵散去,爭吵聲也被吹到了耳邊。
“媽,你老實告訴我,那錢到底哪里來的?”
“老娘就是有掙錢的手段不行嗎?”
“什麼手段能讓你的賬戶突然多出來二十萬?”
“反正我沒偷沒搶沒賣身,這錢來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