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燁以為孫諺識還在琢磨謝霜語喜不喜歡他的事,挖苦他道:“不是我說你,在這方面你真的很遲鈍。你——”他覷了孫諺識一眼,心里掙扎一番后剛想說什麼,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我的電話。”孫諺識拿出手機接了電話,是批發部老板打過來的,跟他確定送貨訂單。掛掉電話后他已經忘了剛才那茬,看著車窗外的車流,突然說:“我打算買輛車,沒車太不方便了。”
于是兩個人又開始討論起車來。
鄭燁想把孫諺識送到目的地,孫諺識沒讓,自己半路下車重新打了輛車。巧合的是,他剛下車就看到謝霜語從一輛網約車上下來。她穿了一條法式玫瑰碎花連衣長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小西裝,化了清淡的妝容,清雅又端莊。
兩人頗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謝霜語挑選的這家西餐廳環境清幽,餐食味道好,餐桌上的氣氛也一樣很好。兩人從高中趣事聊到了旅行,因為兩人都有買車的想法,于是又聊起了車,從頭到尾都沒有聊到會令人感到尷尬、不愉快的話題。
當然,這是因為作為話題主導者,孫諺識刻意避開了會讓兩人不舒服的人和事。至于謝霜語有沒有知道什麼,是不是刻意避開某些人某個話題,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兩人聊得很愉快很盡興。
其實孫諺識挺想問問關于當年雷斌猥褻的事,但這件事對謝霜語來說無疑是一個心理陰影,時隔多年再度勾起人家痛苦的回憶,實在太沒品了。況且,既然雷斌說自己是冤枉的,那理應雷斌舉證,而不是由他費盡心思替對方弄清事情真相。
當然,孫諺識也并不單純就是來吃飯。對于朗月的事還是有些不死心,于是旁敲側擊地問了謝霜語在日本這幾年的生活。
謝霜語不再像高中那樣寡言少語,她輕聲細語地敘說自己在日本的工作、生活和有趣的見聞。
孫諺識凝神細聽,當聽到謝霜語說到在日本六年如何如何時,他心情復雜地舒了口氣,六年前就在日本的謝霜語不可能生下朗月。
他說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嘆了口氣,好像不管那種結果都是讓人開心的,又都是讓人不忍心的。
吃完飯兩人很自然地在餐廳門口分別,孫諺識一邊留意著路過的出租車,一邊道:“謝謝你的款待,下回得我請你了。”
謝霜語挑起彎彎的柳葉眉,笑著說:“那就靜候你的電話了。”
孫諺識替謝霜語攔了車,目送對方上車離開,又記下車牌號才自己打車去鄭燁家里接朗月。
鄭燁想要送他,被他拒絕了,也再次堅定了買車的想法。以前他三兩個月都不一定出一趟門,不買是因為沒用處,現在用處很多。
在路上他還不忘給華強發去信息,讓對方還是把重心放在名單上沒有聯系到的那些人上邊。
孫諺識帶著朗月打車回了藍楹巷,剛下車,一陣蕭瑟秋風迎面刮來,吹得人不禁一哆嗦。他把朗月抱進了懷里,用西裝裹著,既給小姑娘擋風又給自己取暖。
兩人嬉嬉鬧鬧進了巷子,孫諺識剛打開店門開了燈,朗頌騎著小電驢也到了家門口。
“今天怎麼晚?”孫諺識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加了會兒班。”朗頌摸摸朗月的頭發,又定定地看著西裝革履的孫諺識,“你今天出去了?”
孫諺識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說了鄭燁把朗月接去玩的事,卻忘了告訴朗頌他出去吃飯的事。他垂眼和朗月對視,沖她心虛地吐了吐舌頭。
“那個——”他干笑一聲,“我和朋友出去吃了個飯。”
“和誰?”朗頌脫口問了出來,語氣甚至有些急切。問完后他就后悔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那個立場。
可他確實又很想知道。
孫諺識說的是朋友,那肯定不是鄭燁,而且他穿得這麼正式,還剪了頭發精心打理了一番,那個朋友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吧?會是那個人嗎?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孫諺識回答道:“謝霜語,上次你見過的。”
“嗯,見過。”朗頌想起了那個長發美女,長得比明星還要漂亮,成熟穩重優雅,所有美好的詞匯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啊,就是她。”孫諺識尷尬地應了一聲。
心底涌上一股酸楚,朗頌并沒有因為孫諺識見得是個女人就好受多少,就像他知道孫諺識并不會因為是個同性戀,身上的魅力就減少分毫。在外邊,光憑一身皮囊就能招惹一些女生頻頻側目,稍微收拾一下就更是身姿挺拔,玉樹臨風。
沈蘋蘋每次看到孫諺識,雙眼都明亮如繁星,泄露著藏不住的喜歡和善意。那位很漂亮的班花,也喜歡孫諺識嗎?孫諺識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女人嗎,即使是謝霜語那樣美麗又優秀的女人?
可他又有什麼立場去過問,又能以什麼身份去過問?有那麼一瞬間,話已經到了嘴邊了,但想起那句“弟弟”,他又深深地換了口氣,努力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