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那個叫卓歷的人突然出現,似乎證實了他的一些想法。
朗頌的心情很復雜,既讓他難受,又讓他有些迷茫以及難言的喜悅。這種感覺就好像摸黑在黑暗里行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星燈火,你不知道這星燈火會指引你走向何處,但至少給了你一點希望。
鄭燁駕駛著車子經過第二個路口,謝霜語柔柔開口打破了沉默,她的身體微微前傾,對鄭燁說:“我就住在前面路口的連鎖酒店。”
“好,”鄭燁應了一聲,“我把你送到酒店門口。”
“謝謝。”謝霜語道了謝,他看了朗頌一眼,很自然地開啟了話題,“鄭燁,這是你的弟弟嗎?”
聞言,孫諺識收回視線,他咽了咽干澀的喉嚨正欲開口,鄭燁已經替他作答。
“是諺識家的租客,叫朗頌。”
“是這樣,”謝霜語笑了笑,偏頭看著朗頌,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他們的高中同學——謝霜語。”
朗頌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這麼漂亮、溫婉又優雅的女人,他有些局促地低聲道:“你好,我叫朗頌。”
謝霜語的嘴角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你好。”
少時,車子開到了謝霜語下榻的酒店門口。
鄭燁回頭問道:“班花,你今天是刻意來參加聚會的嗎,還回日本不?”
謝霜語回答:“不回去了,以后在江城工作,我明天就入職新公司。”
“恭喜恭喜,”鄭燁不解,“那你怎麼還住在酒店?”
“還沒租到適合的房子,這幾天先住酒店。”
鄭燁拿了一張名片遞了過去:“需要幫忙的話隨時聯系我,我有個朋友在中介公司上班。”
“好,非常感謝。”謝霜語接過名片,也從自己的小皮包里摸出了幾張名片,給了前座的鄭燁和孫諺識一人一張,隨后她又雙手捏著名片給旁邊的朗頌一張。
朗頌沒想到謝霜語還會給自己名片,他受寵若驚地用雙手接過,磕磕巴巴地說:“謝、謝謝。”
謝霜語客氣地說了句“保持聯系”,便下了車。
看著謝霜語步入酒店大門,鄭燁調轉車頭往自己家的方向開去,開出一段路以后,他瞥了孫諺識一眼,沒話找話道:“班花變了挺多的。”
孫諺識贊同地點頭:“是變了挺多。”
高中時的謝霜語溫柔寡言,但總透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自卑感,現在的謝霜語仍舊溫柔話不多,但從內到外都非常自信從容,散發著讓人難以抗拒的成熟女人的魅力。
鄭燁張了張嘴,想把在飯店里謝霜語跟童博說的那番話告訴孫諺識,但礙于朗頌在場,他開不了口。
因為一點變故,三人到達鄭燁家的時間比計劃中晚了一點,朗月已經睡熟了。
甘甜甜萬分不舍,對朗頌說:“反正我都在家,以后周末可以讓月月來我這玩兒。”
朗頌點點頭,客氣地說:“謝謝嫂子。”
鄭燁拿起車鑰匙準備去玄關換鞋,孫諺識按著他的肩攔住他:“別折騰了,我們打車回去。”
鄭燁還有很多話要說,但確實已經很晚了,而且孫諺識看起來疲憊至極。他猶豫了一下,心想謝霜語那事可說可不說,以后有機會再提吧,至于其他的話……
他別有深意地拍了拍孫諺識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孫諺識會意,低聲道:“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數,你別管我了,把重心放在事業和家庭上。”
孫諺識和朗頌打車回家,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孫諺識并沒有打算解釋卓歷的身份,因為沒法解釋,除非他撒謊。
況且這是他的私事,他沒有一定要向朗頌解釋清楚的責任和義務。幸好朗頌不是個愛盤問的人,一直以來他們也形成了一個不主動問另一個選擇性開口的默契。
可是孫諺識還是有點擔心,他怕朗頌已經看出了什麼。
他并不是怕朗頌知道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因為他知道,以朗頌的品性就算是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做出什麼傷人的言行。他怕的是,朗頌知道以后會誤會自己的意圖,畢竟當初是他主動讓朗頌租到自己家來。
如果朗頌回過神來,把雷斌那些嘲弄的話當了真,誤會自己讓他住在家里是有什麼私心雜念,那他就算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他真心實意地將朗頌和朗月當成了家人,三人相依為命生活下去挺好的,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這種安定平和的生活被打亂。
孫諺識疲頓地捏了捏鼻梁,無聲地長嘆了一口氣。
朗頌眼角的余光看到這一幕,輕聲問:“怎麼了?頭疼?”
“沒有,”孫諺識搪塞道,“有點困了。”
朗頌心疼地看著孫諺識青白的臉色:“明天我把月月帶去店里,你在家好好休息。”
“好。”
孫諺識身心俱疲,回到房間里就爬上了床,他懶得管自己穿著身上這套西裝在外面沾了多少灰塵、細菌,也懶得管西裝是不是會被壓得皺皺巴巴,慵懶地躺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直到朗頌洗完澡回到房間,以為他睡著了輕聲叫他一句,他才動了動麻木的手指,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