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頌看了一眼時間,回答道:“行,那你中午來我這吃飯吧。”
“好嘞,”猴子在電話里興奮道,“頌哥,我大概十一點半到你那里。”
掛了電話,朗頌打開卷拉門穿過店面直奔后院,院中空空,廚房也沒人,孫諺識還沒起來。他抬頭看著孫諺識的房間,墨晶石似的瞳孔光芒閃動。走進廚房,看到被吃光的早餐和清洗干凈的廚具,那顆懸著的心才落回去一些。
這時,插在牛仔褲口袋里的手機又貼著大腿“嗡嗡”震動起來。
朗頌接了起來,這次是工頭打來的,沒等他開口,工頭便火急火燎地說托運部有個卸貨的活兒,中午之前要卸完四輛半掛車的貨,他那邊人手不夠,問朗頌能不能抽點時間過去幫幫忙。
朗頌抿了抿唇,他推了這幾天的活兒,若非真是著急工頭也不會打過來。平時工頭頗為照顧他,這種情況下他不該推辭也不能推辭。抬頭看了一眼頭頂蒼白的天花板,他應道:“行,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朗頌看了一眼時間,還不到九點,現在趕過去卸完貨再回來,應該還趕得及做午飯,至多是晚一點。他不再耽擱,一邊出門騎上小電驢,一邊給猴子撥了電話過去,告訴猴子如果自己沒能及時趕回來就讓他等一等。
在托運部一直忙到將近十一點,剛從肩頭卸下兩箱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再次嗡鳴。朗頌的心口驀地一跳,莫名覺得這次手機震動的頻率特別急切,似乎在預示著什麼。他胡亂地將手上的灰蹭在褲子上,趕緊拿出手機接了電話。
“頌哥!”猴子急切的聲音響起,“我剛到小店門口,似乎聽到屋里邊發出很奇怪的碰撞聲,狗也一直在叫,你要不要回來看一下!”
“我馬上回來!”
第50章 “快,去醫院!”
孫諺識知道自己在做夢,可他四肢發軟,像陷在柔軟的棉花之中,無論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這個用自己的回憶編織的夢境。
夢里的所有畫面都是黑白的,也沒有聲音。
孫諺識處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如同看一部黑白默片一般,看著自己荒誕不經的夢。
一開始,他看到高中時的自己和雷斌互施拳腳,打得不可開交。
畫面一閃,便又看到任素芬抹著眼淚進了藍楹巷,她的身后跟著垂頭喪氣的雷斌。
孫諺識看到自己站在店門口,任素芬經過時,瞪著赤紅的雙眼對著他喊:“害得他沒書讀,你滿意了?!”
雷斌低著頭,眼皮微抬,冰冷陰鷙地掃了他一眼,用沙啞的聲線一字一頓地說:“我沒有猥褻她。”
畫面又一閃,孫諺識看到自己站在高中校園空蕩蕩的教室里。
夕陽撒下最后一片光輝,橙黃色的陽光穿過潔凈的玻璃窗鋪滿了整個教室。
他彎腰在抽屜里找運動會報名表,身后傳來一道溫柔細膩的輕喚。
“孫諺識。”
他回頭,看到班花正站在身后。
高中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旁觀的孫諺識甚至已經不記得班花的姓名,但在夢中再次見到班花漂亮的臉蛋,便馬上記起來了,班花有個很適合她的名字——謝霜語。
她有著一雙靈動的杏眼,鼻梁筆直高挺,嘴唇厚薄適中,微笑起來時眼尾稍稍上挑。
“怎麼了?”他呆呆地問。
謝霜語走近了一點,抿著紅潤柔軟的嘴唇,低聲說:“上次的事……謝謝你……”
他回過神來,原來班花是在感謝他幫忙教訓猥褻她的那些小混混的事。
他笑了起來,幼稚地屈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肱二頭肌,說:“不用這麼客氣,要是他們再來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我保護你!”
班花低沉了好幾天的情緒頓時好了起來,她莞爾一笑:“好,那個……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看著班花手里那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送給我的?”
“嗯……”班花輕輕點頭,“是我編的一條手鏈。”
心臟突然咚咚直跳,他緊捏著盒子,眼底閃過一抹驚喜:“為、為什麼送給我?”
“因為我……”班花的頭垂得更低,聲音也更低了,“因為我……”
“小言!”
男生清朗悅耳的聲音先響起,旋即高中生時的卓歷小跑著進了教室后門。
看到教室內的兩人,卓歷嘴角揚起:“小言,等你好久都不見你下樓。”
他忙把手背在身后,一邊把盒子悄悄塞進抽屜,一邊說:“我找點東西。”
卓歷走過來:“是不是在找報名表?你上午不是讓我幫你填了交給體育委員?”
“對啊!”他拍拍腦袋,“我忘了。”
“笨蛋。”卓力揉揉他的頭發,又問一旁的班花,“我和小言去校外吃晚飯,你去嗎?”
班花側身讓了一下,擺擺手說:“不了,我在食堂吃。”
“行,”卓歷說,“小言,那咱們走吧。”
他揮手跟班花道別,走出教室后門時壓著嗓子抗議道:“不要叫我小名!”
“為什麼不要,很可愛。”
孫諺識看著自己和卓力的背影在筆直空蕩的走廊里越變越小越變越小……
他不由得想,剛才班花是想說什麼呢?如果剛才卓歷不曾出現,他的人生是不是會有不同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