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哥哥并沒有原諒他。
林宅中,負責于知義的心理醫生按時向路遠做著病情匯報,
“他的心結不僅在陳皓,也在他哥哥。我覺得勸于先生先一步做出和解,或許能帶來一些積極影響,畢竟是當哥哥的……”
醫生和于知義相處的時間最久,又不甚了解于知倦,提建議時自然而然就會偏向自己的病人。
路遠重重橫了他一眼,
“哥哥?我們知倦教授只是早出生幾分鐘而已,還真得什麼都讓著他那個‘弟弟’?你記住,你的任務只是要保證于知義不餓死渴死也不跑出來害人,其他的事用不著你擔心。”
“……是,是我逾矩了。”
醫生嘆了口氣,也知道自己是動了不該有的惻隱之心。
“少爺還肯留著他只是擔心他的死會膈應到他哥哥,”
路遠不放心,又多說了幾句,
“在我們家做事,讓知倦教授開心順心就是最高原則。你現在看著覺得于知義可憐,你當初要是看見了于知倦被他害成了什麼樣子,你肯定不會再心疼他。”
“倒不是心疼他,只是職業病犯了……”
“稍等,我接個電話。”
路遠抱歉地抬了抬手,走到一旁去接通了電話,
“哎,柯先生。是,我是路遠,您已經到格蘭蘇了吧?哦,已經和Loki見面了?好的好的。”
“對對,我在家里……你說什麼??真的嗎?!好的,我明白了……那這件事要告知小于教授嗎?啊……好的,我知道了。”
路遠掛斷電話后深深地松了口氣,派人將醫生送回出宅邸后躡手躡腳地溜到了三樓書房門口。
這是他們家專門為于知倦重新收拾出來的一間書房,寬敞明亮,而且安靜。
路遠在心里準備好措辭后才咚咚叩響了門。
“請進。”
于知倦的音量壓得有些低。
路遠隨即推門而入,見他正靠在窗戶邊曬太陽,難得的不是埋頭在研究文獻或者備課——于知倦博士畢業后決定回到濱海發展,并且非常順利地通過了考核成為了濱海大學心理學系最年輕的副教授。
“想曬太陽的話我去把花園收拾一下?那邊太陽更好。”
路遠貼心道。
“不用,”
于知倦搖了搖頭,
“剛才有兩只蝴蝶撲在窗戶外面,我就站起來看看,順便透口氣。”
“哦,蝴蝶啊,”
路遠撓了撓頭,
“這個季節咱們院子里沒什麼花開著,蝴蝶確實稀奇,那你……等一下!知倦教授,你手里拿著什麼?!”
路遠如臨大敵,警惕地瞪大眼睛緊盯著于知倦手里的東西。
“煙。”
于知倦轉過身來,理直氣壯,有恃無恐。
“少爺不是說過你不能……不能抽煙的嘛!”
之前于知倦一直在試圖戒煙,但總是斷斷續續的,他倒不上癮,但也沒能完全斷掉,偶爾還是想來一支。
“哦……他說過嗎?”
于知倦無辜地眨了眨眼,甚至當著路遠的面又吸了一口。
“說、說過!”
路遠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兩天前林邪進組,跟著卓越導演跑到西南那邊拍戲去了,現在家里是沒人能管住于知倦了。
以前路遠還要作為助理跟著林邪進組,現在池綾接替了助理的活兒,他才能安心留在家里處理家事。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池綾總算是對林邪有所改觀。
“少爺走之前還特意向我叮囑過的……”
路遠為難道。
“他現在又不在家。
”
于知倦有理有據,一副無人能管的樣子,
“路遠,你會和他告狀嗎?”
“我當然……我……”
路遠被他盯得漸漸沒了底氣。
于知倦,一個很可能比他家少爺更A的Alpha,帶給人的壓迫感并不是鬧著玩的。
“嗯?”
于知倦挑了挑眉。
“我……我就當沒看見吧。”
路遠委屈道,被于知倦這樣瞥兩眼,說不怯肯定是假的。
“下個月讓林邪給你漲工資,”
于知倦滿意地拍了拍路遠的肩膀,
“剛剛你打算說什麼來著?”
“啊,是柯曼先生打電話來了,”
路遠立刻正色道,
“劉易斯在監獄里自殺了……今早看守查房時才發現,據說他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對他那樣的野心家來說,被關在監獄里肯定比死了還痛苦,我想他自殺也是早晚的事。”
路遠有意隱瞞了和諸葛允白有關的細節。
事實上前一天柯曼又親自去過一趟圖爾庫監獄,帶著諸葛允白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那一對耳墜。
劉易斯對柯曼而言是殺死他至親的兇手,柯曼當然不可能放任他茍活在獄中。
“他是很有野心,”
于知倦聽完路遠的話后垂著眼怔了一會兒才緩緩回過神,語氣淡淡,
“但他也很怕死。能讓他心甘情愿地赴死,是因為諸葛允白已經不在了?”
“……”
路遠猶豫了片刻,艱難地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瞞不過于知倦。
“挺體面的。如果沒有劉易斯的貴族身份,他們兩個人也只會和陳皓一樣,死得身不由己。”
于知倦關上窗戶,抖了抖煙灰。
路遠憋了半天都沒有憋出一句合適的話來,最后只能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于知倦從來都不會因情失理,像是和于知義對立的另一個極端,盡管他對諸葛允白的死像是早已有了預料一般并未表現出太多的情緒,路遠還是覺得這時候應該有林邪陪在他身邊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