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還是林邪先開的口。
“是有話……”
于知義頓了頓,
“你不出去回避一下嗎……?我不會做什麼的,只是想和他說說心里話。”
“你指望我相信你?”
林邪并不客氣,語氣里滿是嘲諷。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好吧。”
于知義咬了咬下唇,托了只椅子坐在于知倦床邊,有些尷尬地開口叫了一聲,
“……哥。”
于知倦沒有給予任何反應。
于知義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沉默了好半天才又緩緩道,
“你讓他們給我送的書,我正在看。”
“這一次是不是我又拖了你的后腿?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煩?”
“要不就別管我了吧……”
“于知義,”
林邪不耐地打斷他,
“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些,只能說明那些書你也沒怎麼看進腦子里去。”
“……”
于知義被林邪說了兩句便又紅了眼眶,但因為害怕會被林邪罵得更兇,他只能努力吸著鼻子好憋住眼淚,小聲向林邪確認道,
“我哥哥能醒來的,對吧?你會給他最好的治療,他不會……為了我而生很嚴重的病,對吧?”
“當然,”
林邪頓了頓,輕輕捂住了于知倦的耳朵后才又看向于知義,
“你哥哥為了你差點死過很多次,和之前比起來,這次過勞昏迷確實不算什麼大病。我也確實能給他最好的條件和治療,但這不代表你于知義能夠因此感到心安理得。”
“…我只是擔心他,我……”
“你更擔心的是你自己。于知義,你這條爛命都是你哥哥替你撿回來的,你這輩子也別想忘記。”
“……”
于知義這次無話可說。
以前他還能執拗地狡辯,說于知倦救的只是他的身體,陳皓給他的愛和肯定才是對他靈魂的救贖。
直到前幾天他吐到胃出血,肚子餓到絞痛卻吃什麼吐什麼,真真切切地再一次感受到瀕死的絕望時,他才意識到原來他連追求救贖的資格都還沒有。
而最后又是他哥哥從諸葛允白手里弄到了能救他命的藥物。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林邪看了眼掛鐘,顯然是沒有耐心也不打算再聽于知義哭哭啼啼。
“有,
于知義的食指都快被扣破皮,他咽了咽口水,仿佛終于下定某種決心,
“林先生,您能借我五十萬嗎?”
“?”
林邪抬眼,靜靜等著于知義對這句話做出解釋。
“我想去整容,”
于知義咬著唇,怯聲道,
“哥哥以后會繼續留在這里吧,一模一樣的兩張臉會給他帶去很多麻煩……”
而且他也不想再像影子一樣活在于知倦的光輝下。
也只有舍去這張能讓人們將他們聯系在一起去做比較的臉,他才能活得更加輕松。
“你不需要找我借錢。”
“可我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你哥哥都幫你拿回來了。
林邪嘆了口氣,雖然覺得于知義不配,但他也不好違背于知倦的初衷,而且那麼點財產他也確實看不上,
“什、什麼?”
“你的車,房子,錢,”
林邪不耐道,
“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晚點路遠會把銀行卡房產證還有車鑰匙都拿給你。”
“……”
于知義覺得喉嚨發哽發澀,但又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尚在昏睡中的于知倦,腦海里空洞蒼白,甚至除了“謝謝”和“對不起”再想不到更多更合適的能表達心情的詞匯。
“還,還有一件事……”
“如果你想問陳皓的話,明天早上九點他的一審法庭會全網直播,你可以去看。
”
“……我知道了。”
于知義低下頭去,又磨蹭了一會兒才被路遠帶走。
在醫院走廊上倒是遇見了一個老熟人。
“于……知義?”
柯曼左手拎著束鮮花,右手提著箱核桃牛奶,一副來探病的樣子。
于知倦兄弟倆的故事林邪也有選擇性地告知給了他,對他而言分辨雙胞胎兄弟還是有些困難,畢竟之前和于知倦一起拍戲拍綜藝,相處了那麼久他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不過此刻這個醒著的、跟在路遠身后的一定不是于知倦。
“好久不見。”
柯曼爽朗一笑。
“……好久不見。”
于知義回以一個蒼白的笑容,但沒有做過多的停留。
柯曼因為和他打了個招呼的緣故,進門時一下忘記了敲門,一個打岔直接就推門而入。
“……不好意思!”
但他很快就退了出來,關上門時的表情有些震驚也有些空白,
“我忘記敲門了,林老師,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我什麼也沒看清來著。”
“……”
林邪無奈起身,替于知倦扣好了扣子,
“我以為你說的今天來探望是指下午。”
“早上起床沒什麼事情,我就想著過來看看,”
柯曼揉了揉鼻尖,
“現在我能進去了嗎?”
“請。”
林邪趕到藏南的那一天兩人整整談了一個晚上,拋開別的不說,兩個人直接從同事變成了有親緣關系的表兄弟,起初柯曼還感到很不自在,直到現在才慢慢適應。
“于老師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吧?”
柯曼將在樓下花店里挑選的那束百合插在了窗臺旁的花瓶里,他剛跟著林邪回到濱海就聽聞于知倦單槍匹馬去找到了那個劉易斯身邊的得力殺手諸葛允白。
“醫生說是積勞過度,要好好休息調養。”
林邪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