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海浪,一望無際的天空……一切都在飛機的轟鳴聲中迅速消退,最終連那吵鬧的機翼聲都歸于平靜,諸葛允白的所見所聞統統化作了他額角滲出的一滴冷汗。
他在昏暗的房間內蘇醒,飛機上的安全帶原來不過是將他捆綁束縛的繩索。
于知倦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疲憊地揉著太陽穴,因為精力長時間過于集中而有些視線恍惚,被一旁的林邪牢牢扶住。
“被催眠的……一直是我?”
諸葛允白抬眼,迅速接受了這一事實,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可沒有教過你這種技術。”
“我的自學能力一向很強。”
于知倦微垂著眼瞼,從諸葛允白在車上掐住他的喉嚨、自以為找到了他的破綻開始,他們所經歷的一切就已經是真假摻半的幻覺。
諸葛允白幾十分鐘前還在調侃他,說他不該支走林總督派來保護他的人。
看來就連當慣了獵人的諸葛允白都沒能發覺,捕食者怎麼會愿意和其他人共享捕獵的樂趣。
當然要瞞過諸葛允白并不容易,好幾次都差點讓他發現端倪。
“我果然沒看錯你。”
諸葛允白自嘲一笑。
就連能救于知義的那瓶藥物都在幻覺之中被于知倦給騙了過去,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砝碼,徹底無路可逃。
“為了劉易斯,值得嗎?”
于知倦嘆了口氣。
說不清是為諸葛允白惋惜,還是因為贏得了這場師徒間的較量。
“林邪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諸葛允白云淡風輕地挑了挑眉稍。
于知倦和他很像。
但終究還是不一樣。
他注定該和劉易斯一起下地獄,而于知倦卻能被林邪牢牢地留在干干凈凈的人間。
第153章 血刺
“是我輸了,”
諸葛允白坦然地朝后仰去,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環顧了一周。
落在林邪手里,逃是再沒機會逃了。
他抬眼看向于知倦,語氣輕松,沒有半點懊惱,
“知倦,幫我把耳釘戴上吧。丟了十幾年呢,你在哪里找到的?”
“萊斯莉的房間。”
于知倦沒有拒絕諸葛允白的請求,走上前去撥開了他耳畔的碎發。
“沒想到是丟在了這里。”
諸葛允白垂下眼睫,或許從十多年前他第一次為劉易斯動手殺了人開始,他們就注定不得善終。
“你這次出門前沒用塔羅牌給自己占一次麼?”
于知倦淡淡挖苦道。
“只有還抱有希望或僥幸的人才會相信占卜結果。”
諸葛允白頓了頓,朝著站在不遠處的林邪勾了勾唇,
“別那樣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我被你捆得像粽子一樣,什麼也做不了的。”
林邪沒有理會他,反倒是于知倦又開口道,
“你太久沒戴過東西,耳洞快要長起來了,穿不過去。”
“你使點勁不就好了嗎?”
諸葛允白不以為意,眼神輕飄飄地掃過于知倦的肩頭,
“就當做是對我的報復也好。”
“……瘋子。”
于知倦低頭,食指微微使勁推動,緇黑的針尖從諸葛允白的耳垂上穿刺而過,沁出一串細密的血珠。
諸葛允白卻像是毫無感覺一般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他注意到于知倦耳畔暗暗閃爍著光輝的寶石,不禁低笑道,
“他們那個家族的男人好像都很喜歡在耳朵上給人打下枷鎖。
”
聽明白他的意思后,于知倦輕輕抬眼,
“我的不一樣。”
“……哈。”
諸葛允白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在來之前我把你的學籍資料和研究成就都轉給了約瑟夫。”
“那個加拿大人?”
“沒錯,他不是一直想從我手里把你要過去嗎,上個月他過五十歲生日,我就當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
“我不喜歡他的學術風格。”
“但他能讓你順利畢業。”
“你還真是喜歡送人禮物。”
于知倦替他佩戴好耳堵,耳釘上的蝴蝶紋路已經被灰塵所填滿,拿在手里像塊廢鐵般的耳飾掛在諸葛允白耳朵上時卻又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昏暗的房間里僅有一扇通光用的天井,夏天的風穿堂而過,載著玫瑰的甜,吹過諸葛允白耳畔時卻又染上了絲絲縷縷血腥味。
風聲呼嘯,像是耳邊被碾印在黑玉上的蝴蝶振翅的聲音。
諸葛允白突然嗤笑了一聲,
“我能喝口水嗎,你們這里真的很熱。”
“沒人打算虐待你。”
于知倦起身幫他端了杯水,余光卻突然瞥見諸葛允白的嘴唇好像微微動了一動,像是在用力咬破什麼東西……
“……林邪!”
“別動!”
電光火石之間,林邪也注意到了諸葛允白的舉動,趕在他咬破口中藏著的膠囊之前死死捏住了他的下顎。
“你別想一死了之。”
林邪的力氣大到幾乎要讓諸葛允白的下巴脫臼,蝴蝶耳墜搖搖晃晃,無濟于事地打在林邪的手骨上。
“……!”
比起活著被當做威脅劉易斯的籌碼,諸葛允白寧愿去死,但他此刻動彈不得,眼里的光只能漸漸黯淡下去。
他口中注入了提純毒素的膠囊被聞聲破門而入的路遠及時扣了出去,轉而塞入了一副用以束縛唇齒的口枷。
“真狠……”
路遠小心翼翼地將那枚膠囊扔進了密封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