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人,”
于知倦閉了閉眼,
“他用了變聲器,我的眼睛當時也看不見,但我大概能確定……他就是諸葛允白。”
林邪心頭輕輕一哽。
哪怕于知倦現在已經能夠語氣淡然、仿佛漠不關己一般得出這個結論,但對于當時的他而言,被最關心的弟弟和視為兄長的老師接二連三地背叛傷害,還要在近乎無法忍受的疼痛中保持清醒守住和林邪間的秘密……
“但諸葛允白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查明當初萊斯莉的死就和他有關,他還以為自己在我心里依舊是遠在格蘭蘇的一個普通導師,所以才會選擇使用變聲器,這對我們而言會是至關重要的一個優勢。”
“他的目的是我手里的胸針?”
“沒錯,劉易斯已經開始著急了,如果不能繼承正統爵位,他的家主之位就很難被其他貴族承認。”
“我不該把密碼告訴你的。”
林邪垂下眼。
如果他能提前知道于知倦會因為這串密碼而受到這樣的折磨,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拉于知倦淌入這淌渾水。
“我不是守住了麼,”
于知倦輕笑了兩聲,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肩,
“而且還因禍得福,新肉長出來后連帶著讓那塊紋身也被破壞了。”
他剛剛對著鏡子打量了許久,那處紋身本來就紋得淺,而且大部分已經和之前的皮膚一起被破壞,愈合的地方透露出干凈的淡紅色,原本一整塊丑陋的紋身到現在只剩下了兩瓣青墨色的桂花花瓣。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那個代表陳皓的“皓”字已經干凈利落地被剜掉。
“林邪,我想洗掉這個紋身。”
于知倦緩緩道。
他不用,也不想再以于知義的身份生活下去。
“我幫你咨詢過醫生,洗紋身很疼,比紋的時候要疼得多,”
林邪頓了頓,他不是沒有動過這個想法,當初還在拍《白色卷宗》的時候,他第一眼看見了于知倦背上的那片紋身就想過要幫他洗掉。
“知倦,我不介意那個紋身。”
在梁曉辭家里找到于知倦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血肉模糊的脊背、失神破碎的雙眸,還有于知倦止不住顫抖的睫毛。
如果洗紋身還要再受一遍這樣的苦,林邪寧愿于知倦不去洗。
“你陪著我洗,”
于知倦拿定主意,
“我不想再和他們扯上關系,疼也沒關系。”
“……好。”
林邪嘆了口氣。
于知倦面上看起來風輕云淡,但于知義那些天的所作所為一定早已經傷透了他的心。
-
于知倦提出洗紋身的要求后,林邪很快就安排了技師來家里。
“您這個當時扎得不深,而且現在面積也不大,好洗,”
技師親眼看了眼于知倦背上殘留的圖案后立馬就匾起袖子,往他背上開始涂抹酒精消毒用。
“……不打麻藥?”
于知倦眨了眨眼。
決定要洗的時候他確實是下定了決心而且信誓旦旦,但真的坐在師傅面前時他心里又開始打鼓。
林邪就站在他身邊,一手輕輕搭著他的肩膀,另一手被他緊緊攥著。
“打麻藥沒用啊親,”
技師也朝著他眨巴眨巴眼睛,
“麻藥只能麻表皮,刺青是刺進去了的,要打麻藥也行,我可以叫麻醉師來,就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您還得多受扎一針的苦。
”
“真的比紋的時候還疼嗎?”
于知倦猶豫道,像是兒童診所里為了逃避打針而想盡一切辦法拖延時間的小朋友。
“視每個人痛感不一樣,親您別往疼上想,您這面積不大,一咬牙一閉眼就過去的,很快的,相信我唄?”
技師已經準備好工具,看起來有些躍躍欲試。
畢竟那麼一塊暗色刺青在于知倦背上就如同璞玉之瑕,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想幫他去掉。
“那您輕點……嘶……!!”
于知倦話音未落,點陣筆已經被摁上了他的背。
刺痛的燒灼感在瞬間蔓延開來,持續的劇痛刺激得于知倦難以自持地悶哼出聲,他死死抓住林邪的手,
“別、等……等一下……停下啊……”
“停不了的親親,您忍一下馬上就好!”
“不、不行……!”
于知倦咬緊了牙關,林邪幫他擦去額角沁出的一層又一層冷汗,揉按著他的脖頸安撫著他。
“好了好了好了啊,哎呦喂。”
技師擦了把汗,被于知倦帶得也緊張了起來,她自覺地從工具箱里找出一對耳塞帶上。
難以忍受的刺痛稍稍停止,激光已經沿著他背上的圖案燒灼過一遍,頓痛則一抽一抽地牽動著于知倦的神經。
沒等他緩過來一口氣,技師再一次將點陣筆壓了上去。
“……!”
于知倦倒吸一口涼氣。
剛剛是沿著完整的皮膚燒第一遍,現在則是在已經被破壞的表皮上再灼一次,比剛剛那一下更疼。
“疼就叫出來,別忍著。”
林邪牢牢地攬著他。
“忍忍啊親親,最后一下!”
技師提醒道,于知倦知道這一下肯定會疼得不行,還沒等他做好心理準備,劇痛已經沿著神經蔓延至頭皮。
“……林、林邪!!”
于知倦重顫了一瞬,不管不顧地將腦袋埋向林邪,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