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赫第一次遲到了,而且遲得相當嚴重。
他被手機鈴叫醒的時候,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讓他差點兒直接從床上滾下去。
第三節課都已經開始了!
“喂?”他掀開被子跳下床,腳碰到地的時候卻像踩到了蹦床,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蓋一陣發疼。
“安總!我張林!你在哪兒呢?我們這節政治課啊!”張林在那邊喊。
“我……睡過頭了,我還在家里,”安赫想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頭暈得厲害,手撐著地都撐不住,海盜船都沒這效果,他只得彎腰用腦門兒頂著地板,“我好像病了,你們先自習。”
“病了?”張林愣了愣,“感冒?今兒我也感冒了。”
“是麼,沒聽出來,”安赫閉上眼睛,“你們自習,我下午去學校。”
“哦,那有巡堂的我們就說你去廁所了。”
“謝謝,不過不要以為給我打一次掩護我就不找家長了。”安赫笑笑。
頭暈,四肢無力。
安赫以手腳著地的方式在臥室里爬了兩圈找到了體溫計,湊合著量了十五分鐘,38度4。
發燒了。
這估計是昨天從火鍋城頂著半夜的北風走回小區的成果。
他坐在地板上緩了半天才站了起來,進客廳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窩在沙發里慢慢喝。
一杯水還沒喝完,手機又響了,是老媽的。
他盯著屏幕看了兩秒鐘才接了電話:“媽。”
“明天星期六是吧,你過來一趟吧,看看有什麼東西是你的要拿走的,”老媽在那邊說,“我們下周一去民政局。”
“要分東西?”安赫聲音很低地問了一句。
“嗯,房子沒他什麼事兒,但是他還有東西在家嘛,我一直都放你那屋,我怕他拿錯了,”老媽說話聽著中氣還挺足,“你怎麼半死不活的?”
“發燒呢。”安赫摸摸自己腦門兒。
“哦,那你記得明天過來盯著點。”老媽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安赫很少生病,有時候覺得太累了再撐要死了,睡一覺也緩過來了,他沒想到這回吹倆小時風就能吹燒了。
他把杯子里的熱水喝了,看了看日歷,明天是周六。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固執得幾乎有些偏執地守了二十多年的家就這麼沒了,他還得去看著這兩個人分東西。
“真逗。”他站起來,晃著進了廚房,想找點兒東西吃。
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他都特別能吃,老是餓,但在廚房轉了兩圈,也沒找到什麼可以吃的,泡面沒了,餅干也沒了,這段時間那辰也沒給他屯吃的,冰箱都可以斷電當柜子使了。
想到那辰,他坐在了餐桌邊的椅子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那辰昨天晚上走出咖啡廳前的眼神和蒼白的臉還在他腦子里跑馬燈似地轉著圈,本來就有點兒暈,這一轉更暈了。
他趴到桌上,拿過手機無意識在屏幕上點來點去,最后停在了最可愛的大七那一頁。
你現在在干什麼?
上課?睡覺?
還是在……處理“你的事”?
他的手指在那辰的名字上懸停了很久,最后落下去飛快地點了一下。
聽筒里傳來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后再撥的聲音時,安赫把手機放到了桌上,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但接著又有些不放心。
那辰這是有事呢,還是僅僅是再次用他笨拙的方式來處理他倆之關的關系?
安赫叫了外賣,好久不見的小吃店老板送外賣過來的時候又多送了一個小粽子,他把這些吃的全塞進了肚子里,裹著被子在沙發上瞪著電視愣了一個中午。
下午他到學校的時候,燒還沒有退,蔣校看到他的時候愣了愣:“病了吧這是?臉色這麼差。”
“有點兒發燒,沒什麼大問題。”安赫揉揉自己的臉。
“注意身體,不行就請兩天假吧,年輕人不要老覺得自己壯如牛。”蔣校笑笑。
蔣校笑得很自然,安赫沒再說別的,直接上樓去辦公室。
照片的事暫時沒有動靜,看張林的表現,估計蔣校沒有找過他。
安赫坐在辦公桌前對著電腦,一件件來吧,有什麼事是處理不了的?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再不爽不也一步步走了二十多年了麼。
周六上午安赫回到家里時,家里很難得地沒有麻將聲,老媽站在客廳里打電話,一臉的不耐煩:“不是說好一些了嗎,怎麼又要讓人陪床?安赫又不是無業游民,他不上班了啊……什麼叫就安赫一個男的啊?你老公不是男的啊,我哥不是男的啊……誰要讓安赫去陪床誰就給他打電話叫他去唄,給我打電話干嘛,我沒功夫跟你們扯這些!”
“怎麼了?”安赫看到老媽掛電話之后問了一句。
“上星期明明說好些了,你姥爺不還說要是穩定點了寧可回去等死也不呆醫院麼,現在又說不走,在醫院住著還要人陪床,”老媽嘖了一聲,“你這臉色,去陪吧,讓你姥爺看看你都要病死了還去陪床,挺好。”
“我處理吧,你別管了,我爸呢?”安赫嘆了口氣。
“你爸誰啊!”老媽點了根煙,斜了他一眼。
“安志飛還沒來?”安赫只得換了個稱呼。
“這人就這樣,不像個男人!”老媽噴了口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