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波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那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沒有遲疑,身體往側面傾斜了一下,翻下了橋欄,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橋下傳來了巨大的水響。
葛建沖了過去,扒著欄桿往河里看著:“那辰!”
橋下很黑,除了水流和沒有化盡的冰茬反射出的星星點點的光芒,什麼也看不到。
雷波站在原地,看著橋欄出神,半天才說了一句:“走。”
車門關好了,葛建手放在方向盤上沒有動。
“想下車就下吧。”雷波說。
葛建猶豫了一下,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去個人開車。”雷波看著窗外,葛建已經往橋下的河灘跑了過去。
安赫不知道自己趴在咖啡廳的桌子上睡了多久,莫名其妙地驚醒之后,發現四周已經沒有客人。
服務員看到他醒了,跑過來笑了笑:“先生,您要回去休息嗎?我們馬上打烊了。”
“不好意思。”安赫結了賬,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又涼了。
走出咖啡廳的大門,安赫在街邊站著。
夜已經深了,沒有行人,站了幾分鐘,只有一輛車經過。
安赫順著街邊慢慢往前走著,風還是那麼冷,沒多久整個人就冷透了,呼出的氣都似乎變得沉甸甸。
安赫低下頭,只有路兩邊被踩成了黑泥的碎冰能看得出已經是春天了。
一輛空著的出租車在他身邊減速,按了按喇叭。
安赫聽到了喇叭聲,卻沒有停頓,繼續低頭往前走。
出租車又按了兩下喇叭,唰地加速開走了。
安赫并不想走,他想睡覺,很困,很累,也很冷,但卻又停不下來,麻木地一步步向前邁著。
你一直往前跑,往前跑,就能看到星星。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句話。
第四十六章 最可愛的大七
冰冷的河水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黑沉沉的天空,刺骨的河水,臉上手上裸|露著的皮膚上劃過的碎冰。
所有的一切都隱在了恐懼和無力地掙扎里。
消失了的呼吸,漫過身體的絕望。
一直往下沉,身體被撕開,填充進冰冷的河水。
那辰能感覺到自己在緩緩向下,一直向下,身體無法對抗,隨著水流不斷地向下沉,往遠處漂去。
他抬起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指尖往前卻之有混亂的水波,他無力地握起拳頭。
辰辰,你看到了沒有?星星。
沒有看到。
你為什麼看不到?
你怎麼會看不到?
那辰,你什麼都不是。
你根本是多余的。
你快看,看!
你不用做這些,沒有人需要你做這些。
我不想看到你。
媽媽帶你飛過去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看星星。
你為什麼要讓媽媽傷心……
我從來都不需要你存在。
很冷。害怕。
媽媽我怕。
不怕,辰辰聽話。
手在水里劃動了幾下,依舊無法抵擋向下墜去的力量。
要死了吧?
就這麼沉到底,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就全都過去了吧。
全都過去?
什麼都沒有了麼?
全都……沒有了麼?
所有的都沒有……了麼?
我看過你演出,在沸點,你鼓打得很棒,能要個電話麼?
帥哥你……假發掉了。
我叫安赫。
歡迎光臨小辰辰的秘密基地。
……
生日快樂。
為什麼送個存錢罐啊。
不是讓你存錢用的,存開心的事用的。
存了不少了呢。
那辰勾勾嘴角,背碰到了河底的石頭,身體順著水流起伏被一下下磕著。
疼。
喘不過氣來。
我會答應你試試,是因為……我挺喜歡你的。
我們都不是什麼好料子,只有把自己修好了,才有資格去談感情。
什麼時候找我,我都會在。
那辰猛地睜開了眼睛。
胸口憋得生疼,強烈地想要呼吸的感覺讓他開始掙扎。
手能摸到河床上大大小小的石頭,他狠狠地撐住石頭想要把自己向上推。
疼痛讓他使不上勁,窒息和疼痛讓他的身體越來越沉。
他咬著牙努力。
不能死,他不是為了死才來的,他也不是為了死才跳下來的。
耳邊的水流聲突然亂了,衣領被抓住,他順著向上的力猛地蹬了一下腿。
清新的空氣灌進鼻子和嘴里,臉上是掃過的寒風。
那辰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看著天空。
“那辰。”葛建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拖到了岸邊。
“星星。”那辰眼神有些散,始終看著天空。
“什麼?你說什麼?”葛建抬頭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了他身上,“星星?沒有星星,今兒晚上多云。”
那辰不再說話,身體開始發抖。
“能動嗎?”葛建拉了拉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扶起來。
那辰皺著眉有些痛苦地哼了一聲,葛建只得松了手:“你手機呢……手機沒用,你記得號碼嗎?說話。”
“李凡,”那辰聲音很低地說了幾個數字,說到一半又停了,“不,這是……安赫的。”
“安赫的就安赫的,說完,”葛建有點兒著急,他摸了摸那辰的手,冷得嚇人,“算了我先叫救護車,我骨頭也斷了,正好一塊兒。”
李凡是半夜接到的電話,穿著睡衣裹著件軍大衣就來了。
葛建在醫院門口站著:“我們喝酒出來跟人起了爭執,被揍了扔河里了,懂?”
“……懂了。”李凡皺著眉點點頭。
“我得走了,”葛建往醫院外走,“那辰醒了告訴他,我欠他的還不還得清都算還了,以后就當沒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