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還要回教室等人呢。”于磊接過杯子,小聲說了一句。
這句話聲音很低,安赫知道這大概就是于磊過來“聊聊”的原因,他坐回沙發上,隨意地問了一句:“等女朋友?”
“……不是,”于磊搖搖頭,聲音更低了,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抬頭看著安赫,“安總,你會跟何老師說嗎?我找你的事。”
“你找我,何老師肯定知道,但你找我說了什麼,除了咱倆,誰也不會知道。”安赫放緩聲音。
于磊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接下去的將近十五分鐘時間里,于磊一直拿著紙杯小口喝著水,一言不發。
安赫沒提問,也沒說話,只是開了音樂,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跟于磊一塊兒愣著。
二十分鐘之后,于磊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又起來去接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抬起頭來看著安赫:“我覺得我是個變態。”
安赫換了個坐姿勢,讓自己坐得正一些,他今天課多,有點兒累,但這種一對一的談話,他必須要集中精神:“你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你覺得什麼是變態?”于磊捏了捏紙杯。
“跟常態相對,”安赫想了想,“這是個中性詞。”
“但我就是那種貶意的變態。”于磊盯著他。
“這樣啊,”安赫笑笑,“能說說麼,我來判斷一下是哪種變態?”
于磊又沉默了,盯著紙杯發呆。
安赫兜里震了一下,是手機,大概有短信,他沒理會。
于磊還在沉默,安赫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不是短信,應該是有電話進來,震了很長時間才停。
“安總你覺得同性戀惡心麼?”于磊突然問,“變態麼?”
“同性戀不是變態,也不是心理疾病。”安赫說,兜里的手機又震了起來,他沒接。
“不是?”于磊有些意外。
“嗯,我們國家精神障礙分類里都沒有同性戀了。”安赫點點頭,如果這就是于磊的問題,對于他來說,還算是比較好疏導的。
“哦。”于磊聽到這話卻并沒有什麼輕松的表現,還是反復地捏著紙杯。
安赫看著他的動作和表情,于磊的問題不光是這一點,他耐心地等著于磊繼續說下去。
手機在兜里第三次開始震動,安赫伸手到兜里把手機給關掉了。
如果把于磊換成張林,他會沒所謂地接這個電話,但于磊跟他之間并沒有完全建立信任,他不能在這時讓于磊有他對這件事不在意的感覺。
“但我比這變態多了。”于磊說,表情有了變化,緊張里帶著挑釁。
“介意我聽聽麼,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判斷一下。”安赫的聲音始終保持放松,不急不緩。
“我每天晚上會跟一個女孩子打電話,”于磊說出這句話之后,緊張的表情消失了,像是要挑戰似地看著安赫,“你知道什麼是T麼安總?”
“知道。”安赫依然聲音平穩。
“她是個T,之前有女朋友,”于磊說,“我倆每天都打電話。”
“你倆挺能聊,我回家就想睡覺。”安赫笑笑。
“不聊,我們電話做愛,”于磊揚揚眉,“安總,這算變態麼?”
安赫愣了愣,但還是很快地說了一句:“不要隨便給自己貼標簽。”
于磊又沉默了。
安赫靠在沙發里看著他,他沒想到第一次“接客”,會碰上這麼一個學生。于磊給他的感覺似乎并不迷茫,也沒有多大需要幫助的欲望,他也許只是需要認同和傾訴,所以他不出聲,安赫暫時不打算說話。
放學鈴響起的時候,于磊站了起來:“我明天還能來麼?”
“只要我沒課你就可以過來。”安赫說。
安赫收拾好東西,在辦公室慢慢喝了杯熱水之后,才收拾東西走出了校門,往停車場走的時候,他打開了手機。
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那辰打過來的,還有一條短信。
你幾點下班?
安赫低著頭飛快地按下了那辰的號碼。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前方響起了熟悉的音樂。
安赫猛地抬起頭,發現那辰坐在他那輛搶眼的龐巴迪上,正停在停車場門口的路邊看著他。
“你怎麼跑來了?”安赫迅速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張林要再看見……”
“張林誰啊?”那辰皺皺眉。
“追許靜遙的那小子,人認出你是許靜遙她哥了,”安赫嘆了口氣,跟那辰說這些似乎沒有意義,那辰根本體會不了他的感受,“找我什麼事?”
“沒事兒不能找?”那辰挑挑眉,有些不爽,聲音挺大,“安大爺,咱倆是在談戀愛,談戀愛的人找對方就一件事,我想你了。”
“行行行,小點聲兒,”安赫拍拍他,在他肩上很快地捏了捏,“我就是沒想到你突然跑過來,嚇一跳。”
“你要不是不接電話我能跑這兒來等麼,”那辰嘖了一聲,遞給他一個袋子,“我晚上有事,給你做了點兒紅酒雞翅說是順路帶給你,結果你不接電話,我只好過來等了。”
“雞翅?”安赫有些意外。
“嗯,我那天說吃雞翅的時候都快能聽見你咽口水的聲音了,”那辰掃了他一眼,“看你可憐。”
“謝謝。”安赫接過袋子,看到里面放著個保溫桶。
“你……”那辰看了他一眼,發動了車子,“你能不這麼客氣麼?”
“這有多少個?”安赫掂了掂保溫桶。
“十個,我鍋不夠大。”
“十個夠吃個屁啊,我一晚上就干光了,明天早上我吃什麼?要你何用!”安赫瞪著他,“這樣說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