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條鏈子,安赫拿起來看了看,吊墜看上去是顆暗紅色的小石子兒,打磨得很光滑,不過看不出材質,這是那辰的,安赫把鏈子放到了桌上,打算吃飯的時候給他拿過去。
被子疊好之后沒到一小時,他又重新把被子鋪開了,太無聊了不如睡覺。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七點多,起床的時候腦袋很沉,整個人都有些發軟,屋里黑得厲害,他起來把一個個燈打開的時候,腳下還有些打飄。
睡得太久了這是,他經常睡下去就醒不過來,最嚴重的一次睡了兩天,起來的時候直接沖進廁所對著馬桶吐得天荒地老,要不是難度實在太大,他覺得腸子都快吐出來了。
屋里的燈都亮起來之后,安赫舒服了很多,洗了個臉就進了臥室。
衣柜里的保暖壺燜飯按照那辰提供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他把用毛巾裹得嚴嚴實實的壺拿了出來。
打開壺蓋的時候,一陣臘肉香飄了出來。
他一陣激動,就跟走路上踢塊石頭低頭一看順手就撿到一百塊錢似的。
他拿了個大碗把壺里熱氣騰騰的燜飯都倒了出來,水擱多了,飯有些軟爛,但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安赫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仔細嘗了嘗,發現這飯意料之外的相當好吃。
“安大廚你好厲害,”他笑了起來,把碗放到桌上,很正式地坐在桌旁開始吃,吃了幾筷子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好厲害。”
這飯比平時他買的方便米飯好吃,主要是菜可以隨便放,安赫決定一會兒出去買點兒雞翅。
第二天跟林若雪他們幾個聚會的時候,安赫把保溫壺燜飯大法介紹給了林若雪,結果遭到了鄙視。
“帥哥你這都不知道?”林若雪嘖嘖嘖了半天,“小時候我媽就用這個煮粥,開水往暖水瓶里一灌,放上一把米,早上起來就是粥了,還能煮綠豆粥紅豆粥什麼的……”
“啊?”安赫愣了愣。
“他不知道正常,”宋志斌扔了根煙給安赫,“他媽不是不做飯麼。”
“啊對,你媽估計也不知道,”林若雪笑了笑,湊到他耳邊小聲問,“說,誰教你的?”
安赫猶豫了一會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那辰。”
“那個……小孩兒?”林若雪似乎有些吃驚,“你倆什麼程度了?”
“沒什麼程度,”安赫沒有跟林若雪細說過那辰的事,只是之前提起過幾回,這事兒哪怕是面對林若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那樣。”
林若雪看出來他不想多說,也沒再問,迅速地換了話題:“哎劉江呢,打個電話催一催,帶著媳婦兒請客吃飯居然遲到!簡直是逼著我們當他媳婦兒面不留情面!”
“我打,不說他女朋友比他大三歲麼,我還等著學習怎麼抱金磚呢,”宋志斌一拍桌子拿出電話,“簡直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安赫跟著一幫人傻樂了一會兒,發現林若雪正瞅他,于是做了個口型:“干嘛。”
“安老師,”林若雪笑著一拍他肩膀,勾著他脖子壓低聲音,“你不覺得你這些年明面兒上積極向上背地里趴地上半死不活的日子特別可怕麼。”
“滾蛋。”安赫沖她也笑了笑。
“我昨天碰到老莫女兒了,說他出院了,恢復得還不錯,”林若雪說,“要去看看他嗎?”
“去。”安赫點點頭。
“不跟我們一塊兒去?”
“我自己去。”
林若雪笑了:“就知道你得一個人去。”
老莫是安赫高中的班主任,對于安赫來說,這個小老頭曾經是他最迷茫的那段日子里亮著暖黃色光芒的一盞燈。
安赫中考前老媽說就你成天混著的樣子念個中專就行了,早點出來上班別老讓我白養著你,我又不欠你的。
但他還是頂著老媽的巴掌和連續一個月的嘮叨以及各種聽著比扇耳光還難聽的話堅持填了普高,他不是犟,也不是有多大潛力想要發奮圖強,他唯一的理由是害怕。
害怕中專畢業之后就會被老媽趕出家門,失去他和“家”之間最后的一絲聯系。
整個高一他都過得混沌混亂,抽煙,打架,曠課,去別的學校門口蹲人,全身心投入電玩大業,一直到有一天他在電玩城后門跟人干了一架,叼著煙晃晃悠悠穿過小巷的時候,老莫攔住了他。
“我找了你一晚上。”老莫說。
“找我干嘛?吃撐著了就去散步,別煩我。”安赫擦著他想繼續往前走。
“就是在散步呢,”老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塊兒散麼?”
“撒爪!”安赫看著他,“信不信我揍你。”
“小伙子打老頭兒?”老莫笑了起來,搖搖頭,“我不信。”
“你快信吧。”安赫抽了抽胳膊,但老莫抓得很緊,小老頭兒花白頭發,勁卻不小。
“你要是這樣的人,剛才打架就不會放那人走。”老莫繼續笑著說。
“我跟你說,”安赫夾著煙指著他的臉,“別他媽分析我,我不吃這套。”
但老莫大概是拿死了他不會對一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小老頭兒動手,硬是拽著他從電玩城走到了護城河,快一小時的時間里,老莫并沒有說幾句話,只是抓著他胳膊不放,最后安赫都走不動了,老莫還健步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