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他看見夏宸把寶寶抱上椅子,轉過臉來,對著他勾起唇角,溫和地微笑著的時候,他忽然就安心了。
“家”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概念。有時候,明明有著溫暖的居所,有著美味的年夜飯,心中卻始終有一個地方是空落落的。而有的時候,只要那個人在你身邊,哪怕是在異鄉,哪怕是寒風暴雪,你心中也是塵埃落定,別無他求。
人是奇怪的動物。
小的時候,只要吃飽了穿暖了,有伴可以一起玩,就心滿意足了。等到長大了,有了這樣那樣的遺憾,有了這樣那樣的苦衷,卻沒了以前那樣純粹的開心。
小的時候,過年就是過年,有爆竹,有煙火,有新衣服,有好吃的好玩的,合家團圓,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飯,就是一年里最好的日子。
但是等到大了,連過年,也沒有那麼幸福了。
曾經填滿自己整個心臟的父母,早已經離自己遠去,留下來的空洞,卻是再好的朋友、再富足的生活都無法填補的空洞。
住在朋友家,可以玩得開心。住在漂亮舒適的房子里,也可以睡得安穩。
但是,那都不是家。
沒有家,就算是過年了,萬家燈火,團團圓圓。再熱鬧,也感染不到這里。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老天是公平的,他拿走你的東西,就總有一天還會還回來。
雖然沒了家,但總有那麼一個人,他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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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飯之后,大家轉移陣地到客廳看電視,陸家原來是沒有電視的,因為陸之栩沒有什麼時間管寶寶,怕他看了不好的電視節目學壞,夏宸來了之后,陸家的客人絡繹不絕,陸家不止一次地被林佑棲嫌棄過沒有電視,陸之栩于是很憤怒地買了一個回來。
C城這邊有守太歲火的習慣,大年三十,家里當家的男人要守在客廳,守著一爐旺盛的爐火,叫做守太歲火。在過去是要守整夜的。但是近些年來漸漸地風俗變了。因為現在初一就要出門拜年,所以也不再是一定要守整夜。除了一些老派人家,大部分人都是守到十二點,關了財門就作罷。只要保證太歲火整晚不滅就算守了歲了。
但是,按夏家的規矩,是要守整晚的。
通常,這樣的晚上,會開一桌牌,幾個男人坐在牌桌旁奮戰一夜,第二天照樣精神抖擻去拜年。
大家剛在客廳坐下不久,夏宸把太歲火搬到了客廳,放在一個木架子上。他是用炭火放在一個大火盆里燒的。陸非夏一看這架勢,頓時兩眼放光,私底下和陸之栩商量,去廚房偷幾只土豆來,放在火里烤著吃。
他商量得正起勁,外面忽然響起喇叭聲,夏知非皺眉道:“是誰,這麼晚了還過來。”
“是靳昀!”陸非夏高興得簡直要結巴了:“我叫他……他給我送點東西來,這小子真聽話!”
靳昀或多或少都算是他的徒弟,常年受他欺壓捉弄,哪有不聽他的。
即使在過年時仍然穿著軍服的青年,臉龐還帶著一絲稚氣,扛著一個大箱子,進門就對夏老爺子道:“老爺子,靳昀給你拜個早年。”
陸非夏坐在沙發上,不耐煩地揮手:“東西送到就可以走了,回去吃飯吧。”
靳昀留下的大箱子,被他帶著寶寶和陸之栩圍了起來,拆開箱子一看,里面用防水的油布裹著,全是煙花爆竹。
夏知非的臉當時就黑了。
這個晚上,陸非夏鬧騰到十點,帶著寶寶不知道放了多少煙花,差點把陸家的花園都燒了。爆竹的聲音震耳欲聾,電視聲音都聽不清了。夏知非忍無可忍,把那箱子煙花往外面一扔,去院子里把那一大一小都拎了進來,把寶寶扔給夏宸,自己拎著陸非夏上樓去了。
守歲守到十二點,寶寶早就睡覺去了,夏老爺子也睡了。陸非夏被夏知非洗得干干凈凈,裹著毯子趴在沙發上,和陸之栩玩了一會牌,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夏知非用毯子裹著他,送到樓上客房去睡覺。
客廳里只剩下陸之栩和夏宸兩個人了。
電視里的晚會放到尾聲,響起熟悉的音樂。夏宸看了一眼陸之栩,忽然笑了起來。
“老師今晚好安靜……”
陸之栩有點困,沒有答他的話,而是把頭偏了過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為人驕傲,性格別扭,很少有這麼依靠人的姿態。大概真的是困了,對弱勢不弱勢什麼的也顧及不上了。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手伸過來,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連掌心也熨帖地貼在一起。
有人在他唇邊親了一口,又親了一口,捧著他的臉,靜靜地看著他,像是看著什麼寶貝般。忽然將他摟進懷里,笑了起來。
零點的鐘聲響起。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陸之栩忽然就懂了許煦說過的那句關于喜歡的話:
喜歡一個人,就是只要他在你身邊,你就覺得,此時此刻,歲月安穩,何懼流年。
(完)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番外:
先放寶寶和李貅的番外,再放林太后的番外,最后可能放一點夏宸和陸之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