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栩手里都是沁出來的汗,連筷子都有點滑,他心里亂糟糟的,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自己,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一只手伸過來,先只是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他的臉,他瑟縮了一下,然后那只手握住了他半邊臉,迫使他抬起頭來。
隔著一張餐桌,夏宸正弓著身體,俯身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青年臉上的表情讓陸之栩心慌。
“干什麼!”他惡狠狠地說道,別開臉。
他厭惡這樣的氣氛,和這個看起來蠢得要死的自己,他竭力讓自己顯得兇惡一點,像一只領地被人侵犯的獅子。
許煦說的那些話,他一句都不信,什麼不戀愛就像荒蕪的沙漠,什麼靈魂契合,都是假的。
這種身不由人的處境,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狼狽而丟臉的心情,許煦一定不懂!
陸之栩發著抖,他決定,如果夏宸敢說什麼嘲笑的話,做什麼怪動作,他絕對要把碗砸到這小子臉上。
但是,沒有。
夏宸的手指在他唇角劃了一下。
然后,他聽到了夏宸云淡風輕的笑聲。
“老師,你嘴角沾了飯粒了。”
☆、第 80 章
陸之栩最近很憋屈。
在家里就不說了,在學校里被林太后天天騷擾,回家路上還把車給刮了。
刮車的時候正是星期五,林佑棲閑得蛋疼,在陸之栩的辦公室待了一上午,說是在“逃難”,弄得辦公室里都是煙味,陸之栩被他調戲了一上午,滿肚子火,開車就快了點,結果剛進瑪莎莊園就和人擦撞了一下。
對方開的是一輛黑色小車,流線型車身,看起來頗高級,兩輛車都開得挺快,是對方的錯,他沒有靠右邊走。
轉彎轉得急,車尾在陸之栩的車門上刮了一下。
陸之栩猛地煞了車。
他脾氣不算好,下車的時候狠狠摔上車門,心里火起,臉上卻是冷笑的。
對方車里下來的是個頗俊秀的青年人,二十五六的樣子,穿著銀灰的小西裝,眼中帶著焦急,臉上卻陪著笑。
“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車里坐的是我老板,我們有急事,開得快了點。這是我名片。”
陸之栩不是蠻不講理的人,看他這樣著急,接過了名片,施施然道:“陳柯?”
“是的是的,”那青年從皮夾里拿了一小疊錢出來,“你別多心,我沒別的意思,我們是事故方,這是給你修車的錢,要是不夠的話再打我電話,我們確實趕時間,下次聯系,好嗎?”
陸之栩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勾著唇角,看著那青年。
這青年的態度他并不陌生,表面謙恭,其實內里帶著一股優越,當初C大醫學系來了個據說是在國外哪個圣瑪麗醫院讀了博士回來的年輕教授,也是這樣的一副派頭。
但他這樣拖延卻不是因為這青年的態度。
陸之栩瞇著眼睛,看了一眼緊閉的車窗,車內那個人的視線讓他覺得不舒服。
說起來的話,這個青年,長得倒有點像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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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中午,林佑棲帶著沈宛宜來陸家蹭飯。
這兩個人簡直達成了共識:來陸家=可以吃夏宸做的飯=可以犒勞自己的胃,至于陸家真正的主人陸之栩,早就被他們拋到腦后了。
沈大律師在路上已經和林教授商量好了——不管陸之栩擺什麼臉,兩個人都不要理他。
反正陸之栩現在是拔了牙的老虎,不用擔心他會咬人。
兩人進了門就盤踞在客廳的沙發上,和夏宸說好想吃了想吃什麼菜,然后沈宛宜從包里拿出一盒撲克牌,開始和林佑棲在沙發上玩起撲克來。
陸嘉明寶寶好奇心旺盛,跑過去問沈宛宜:“沈阿姨,你們在玩什麼啊?”
沈宛宜還好,林佑棲登時露出邪惡笑容,摸了摸寶寶的頭,壞笑著道:“寶寶,來,叔叔教你玩,這可是個好東西……”
“喂,不要教壞我兒子。”陸之栩站在樓梯上,氣勢洶洶地叫道。
彼時正是上午十點,陽光從大開的窗戶外透了進來,半個客廳都是一片明亮,客廳里那棵被叫做“滴水觀音”的盆栽長得正好,蔥蔥郁郁,吐出一個個白色的錐型花苞,漂亮得很。
林佑棲笑了起來。
陸之栩氣沖沖地從樓梯上下來,抱起猶在發怔的陸嘉明寶寶,放到貓舍前,讓他和貓去玩。
林佑棲坐在沙發上笑得開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臥室在樓下吧,怎麼從樓上下來了,難道你睡在‘別人’房間里?”
“滾蛋!我上去看電影的!”陸之栩斜了沙發上的兩個人一眼,冷笑著反唇相譏:“怎麼,老流氓一走你們就好上了?”
沈宛宜和許煦訂婚就是為了應付家長逼婚,被他嘲笑也毫無壓力,聳了聳肩,懶得和他打嘴上官司。
“林佑棲,你也是幾十歲的人了,成天來別人家蹭吃蹭喝,你也好意思?”
林太后一面出牌,一面笑得淡然:“夏宸來之前,你不也是天天在外面蹭吃蹭喝,彼此彼此。”
陸之栩氣得不行,剛想反唇相譏,夏宸已經從飯廳里走出來,叫住了他:“老師,一起去買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