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接下來你準備去哪?”陸之栩問道。
許煦連幾年沒見的父母都去見了,大概是鐵定心要躲得遠遠的。
“大概是沿海吧。”許煦聲音有點凄涼。
他從不是什麼壞人,即使在他最風光的時候,他也不曾欺負侮辱過任何人,但是命運卻讓他遭遇這一切。讓他從云端跌下,從此疲于奔命,庸庸碌碌。
“在外面自己小心,安頓下來就打我電話。”陸之栩低聲道:“需要從學校轉檔案或者開證明的時候找我,我幫你弄。要是缺錢也別瞞著,你總是喜歡瞞著掖著,心眼太多,活得太累。”
許煦沉默許久,最后只輕聲地說了聲:“好。”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平時可以把謝謝掛在嘴邊,到了真正被雪中送炭的時候,卻遲遲說不出那一個謝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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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打完電話就別站著了,過去吃飯吧!”
說話的是走到陸之栩身邊的夏宸。
陸之栩轉過頭來,看著他。
青年被他認真眼神看得笑起來:“老師為什麼這麼看我。”
陸之栩沒有回答,而是徑直去了飯廳。
整個晚上,陸之栩都很沉默。
九點半,夏宸給陸嘉明寶寶講了睡前故事,替寶寶把燈關了,留下床頭的一盞小燈,拿著書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陸之栩。
年輕的教授細長手指拈著一支煙,姿態優雅,專注地看著寶寶的臥室門。
他招手讓夏宸過去。
夏宸走了過去,問:“老師在想什麼?”
“我在想,寶寶是不是因為不喜歡沈宛宜,所以才不喜歡她介紹的那些女人。”
“所以呢?”夏宸已經猜到他下面的話。
“我是不是該換個方式,給寶寶找個新媽媽。”
夏宸抿緊了唇。
“老師說的是真的嗎?”不是想問已經知道的答案,而是想給他一個收回那句話的機會。
“我從來沒有和你開過玩笑。”陸之栩淡淡道。
不僅是從來沒有開過玩笑,也是從來沒有道謝,沒有回應,沒有正面地回答。
即使是夏宸,在這樣直接又給彼此留了體面的拒絕前,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老師,我想我該去睡覺了。”夏宸忽然站了起來。
再呆下去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他從不是君子,不能巧取,便要豪奪,他雖然沒有無恥到逼迫別人,但是自制力也沒有強大到可以和陸之栩談他要和怎樣的女人結婚。
“我以為你已經釋懷了,”陸之栩若有所失地說:“剛剛你笑了,我以為你心情不錯。”
那是因為夏宸不是在你為許煦是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還和你置氣的人。許煦的事鬧得人仰馬翻,他想讓陸之栩至少在回家的時候是安心的。
事實是,陸之栩安心得過了頭,已經開始思考起婚姻大事。
夏宸從來不想用現在這個溫馨有序的家去威脅陸之栩什麼,他不喜歡威脅人,該得到的遲早都會得到,只有不該得到的,才要用上巧取豪奪的那一套。
他從不覺得陸之栩是他不該得到的。
這一晚注定有人輾轉難眠。
75、第 75 章 ...
陸之栩最近很茫然。
學校的課仍然在上,陸嘉明寶寶也仍然在聽話而又堅定地長大,唯一不同的,是夏宸。
他似乎完全沉默了下來。
他本來就不是聒噪的人,常常都是溫和的、安靜的,他總是在你還沒注意到的時候,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是樹一樣的人,不會時時刻刻都在你耳邊喧嘩,但是,你的潛意識里會記得,有一棵樹在那里,在你累了的時候,可以靠在他身上憩息一會。即使暴風雨來臨,他也是佇立在無遮蔽天空下毫無畏懼的那一個。
但是,現在的夏宸,是悲傷沉默的。
他仍然是那棵可以依靠的樹,但是看著他,陸之栩有時候會想起一句歌詞:“他連微笑的弧度都變了……”
陸之栩是理科生,他情商其實不高,他只知道合則聚,不合則分。夏宸的反應讓他有點慌了。
他很少為了什麼事發慌,四年前那一場巨變,家宅蒙難,他一夕之間從陸家的“小幺”變成帶著個孩子艱難生活的年輕爸爸,他也沒有驚慌到現在這個地步。
從星期一開始,他就處于一種焦灼狀態中,星期二林佑棲找他去吃飯,他讓夏宸帶著寶寶一起去,青年穿著黑色外套站在辦公室門口,他眼角余光掃到夏宸身影,莫名其妙地慌亂起來,連林佑棲說什麼話都忘了。
林太后唯恐天下不亂,吃飯的時候趁著夏宸帶寶寶去洗手,逮著他追問:“怎麼,你們兩個有一腿?”
陸之栩雖然慌了,也知道這家伙不是什麼好人,哼了一聲,說:“關你什麼事?”
林佑棲笑得奸詐:“當然關我的事,我看上你學生了,你們要是沒一腿的話,我就下手了。”
他說完,陸之栩還沒來得及回答,夏宸已經帶著寶寶進了包廂,林佑棲反過身去,瞇著眼睛對夏宸笑:“夏宸,轉到醫學院當我學生怎麼樣?”
陸之栩垂著眼睛看菜單,裝什麼都沒聽見。
夏宸瞄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個笑容,對林佑棲說:“林教授是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