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段嶺的瞳孔倒映出那絢爛的星空與亙古不變的銀河。
它總歸是在那里。
千萬年,一如往昔。
“開戰。”段嶺手中鎮山河遙遙一指遠方。
霎時間南陳二十萬將士,在那世世代代戰死的英魂護佑之下,殺向了元軍。
千里之外的江州,漫天飄起細雪,李衍秋站在后殿樓上,眼望小雪紛紛揚揚。
“今天他們應當也到將軍嶺了。”李衍秋說,“三哥,愿你保佑若兒。”
將軍嶺下的雪原之中,雙方的前鋒軍在號角之下發起沖鋒,新的征北軍踏起飛揚的雪粉,撞進了戰陣里。
無數個瞬間凝固于這一場戰役之中,史官記載了許多片斷,鄭彥率軍包抄,殺進敵陣,受傷退回。武獨鏖戰不敵,被撞落馬下,段嶺沖來,救走武獨。元軍監軍帖木兒被武獨一劍斬死。
欽察臺手下罕末帖兒被射死,麾下軍隊死戰不退。
謝宥率軍迂回襲擊元軍側翼,在布兒赤金的應變與指揮下苦戰未竟全功……
四十萬大軍先在將軍嶺下一戰,令萬里雪原染遍鮮血,峽谷入口處已成巨大的絞肉機。陳軍幾乎一接觸,便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然而元軍死戰不退,被懸崖上鄭彥率領的側翼軍驅逐,墜下懸崖時,引發了一場連環發生的雪崩。
數百元軍墜下懸崖,雪崩掩埋了上萬元兵,陳軍也因此被切斷。
段嶺帶兵埋伏,襲擊拔都,雙方一個照面,段嶺將拔都射落馬下,阿木古沖來,拼死搶回拔都,回歸己方陣中。
“抓住他!”有人用元語吼道,“只要抓住他!我們就贏了!”
至此,元軍已是強弩之末,算上雪崩掩埋的人數,已不足十二萬,然而背水一戰,竟是拼死不退,在一片混亂中仍想著先抓住陳國太子,瓦解對方的攻勢。
陳軍遭遇了更為猛烈的抵抗,主力軍被沖散,武獨率領的前鋒軍與段嶺率領的中軍遭到雪崩阻隔。
“殿下!他們追來了!”有人吼道。
“多少人?!”段嶺身邊僅剩兩千余人,剩下的都在謝宥身邊。
“兩萬!”有人吼道。
“繞過峽谷!”段嶺果斷喝道,“盡快與前鋒軍會合!我們已經贏了!這是他們最后的兵力!”
兩萬元軍沿著山谷斜坡發動了沖鋒,大雪如同海嘯一般卷來,段嶺在親衛的掩護下沖向峽谷盡頭。
“我來!”述律端喝道,“你走!殿下!”
段嶺回頭望,述律端已再次組織起沖鋒,抵擋追來的兩萬元軍,雙方一接觸便開始混戰,更有元軍越過防線,朝段嶺沖來。
親兵保護段嶺,沖向峽谷盡頭,然而峽谷前方,又有上千人朝他們發動了沖鋒。
“奔霄!看你的了!”段嶺喝道。
流箭射中了段嶺,卻被白虎明光鎧擋住,段嶺拼死沖進了戰陣之中,眼看一人左臂以布重重包裹,掄起一把斬馬劍,朝段嶺沖來,并憑著那斬馬劍的力道,朝他當頭斬下!
斬馬劍挑起一道光,段嶺看到持劍的阿木古滿是血污的臉,然而他已無法再后退,只得側著肩膀去硬扛阿木古的那一劍!
眼看那一劍的力道就要把他的肩膀斬得粉碎,一道黑影掠過,一腳踏上馬鞍,順手抱起段嶺,左手一拳揍在劍上,“當”的巨響,震得段嶺耳膜劇痛。
那人將他抱在身前,飛躍,離開奔霄,奔霄則沖進了戰陣內,帶著上千名追兵離開。
段嶺被帶得在雪地中翻滾,卻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與他手指相扣,將他拖出了雪地,段嶺無名指一滑,感覺到那人缺了一根小手指。
“殺了他們!”阿木古吼道。
“郎俊俠?!”段嶺顫聲道。
郎俊俠一身滌得發白的武袍,袍子破破爛爛。
“你跟了我多久?”段嶺說,“你怎麼會在這里?!”
“噓。”郎俊俠說,“不要問。”
他的眼中帶著笑意,右手撮在唇間,打了個唿哨,奔霄去而復回。
“上馬!”郎俊俠喝道,再次把段嶺推上馬,繼而翻身上去。
“準備射箭!”郎俊俠道,“你冷不冷?”
段嶺身穿鎧甲,眉毛、頭發上全是雪花。奔霄一個疾停,面朝阿木古帶領的上千名元軍。
“不……不冷。”段嶺說,“我很暖和。”
“你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郎俊俠說,“弓箭呢?”
段嶺摘下長弓,抓在手中,阿木古將巨劍拋在雪中,抽出腰畔長刀,元軍齊齊退后,準備沖鋒。
“你死定了,太子。”阿木古說,“再沒有人能保護你了。”
“還有我呢。”郎俊俠喃喃道,他騎著馬,身后帶著段嶺,清澈的眼中映出面前上千名元兵,以及山崖上出現的弓箭手,個個彎弓搭箭,朝向中間。
段嶺把弓箭朝向遠處,緊張得不敢呼吸。
“看見信了麼?”郎俊俠說。
“什麼?”段嶺皺眉問。
郎俊俠靜了一會兒,說:“就在青鋒劍的劍鞘里,這把劍不大好使,我盡量擋一會兒,這次輪到你保護我了,段嶺,阿木古交給我,雜兵就交給你了。”
段嶺的心跳似乎停了,放出了第一箭,緊接著郎俊俠喝道:“駕!”
奔霄帶著兩人,沖向峽谷出口,與此同時,千名元軍發動了沖鋒,在阿木古的帶領下,朝他們沖來!
段嶺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敵陣放箭,一箭接著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