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閆萬萬沒想到,拔都居然會讓他摔角。
“你既然說你爹是李漸鴻,那麼那一夜,”拔都說,“是陳國皇帝與段嶺,幫我父子二人連夜離開上京,使節團第一次前來拜訪陳國之時,這里有不少大臣也是聽見的,你當時也點了頭,是不是?”
蔡閆回歸西川后,元國使節確實前來拜訪,并提到當年李漸鴻與段嶺協助奇赤、拔都逃離上京的救命之恩,當時蔡閆并不知情,只得點頭。
“我記得確實有此一事。”牧曠達說。
蘇閥說:“當時老夫也在場,太子親口承認過的。余下程大人、王大人,都可做證。”
“現在還記得麼?”拔都問。
蔡閆看著拔都,一時間不知點頭還是搖頭。求救般地看著郎俊俠。
“自然記得。”郎俊俠云淡風輕地答道。
拔都說:“離別之時,贈予你的信物,是什麼?”
蔡閆說:“一把匕首。”
“阿木古讓你出示匕首,你是怎麼說的?”拔都說,“你說丟了,是嗎?”
“烏洛侯穆為我找到了。”蔡閆說,“就在東宮。”
“讓人去找出來看看?”拔都在殿內踱了幾步,又說,“臨別時的最后一夜,你與我在什麼地方見的面?”
這下蔡閆答不出來了,他索性把心一橫,說:“你是元人,我是漢人,我說什麼都是錯,我爹已死,你爹也已不在人世,還有證人不成?!”
這時候,史官找出了蔡閆的手書,將試卷與手書并排放在一個木盤上,端著盤子,依次給群臣看過,兩卷的字跡一模一樣。
“字跡出賣了你。”拔都說,“你在上京時叫蔡閆,不叫段嶺。你就是蔡家的孩子,你與南陳,有著抄家滅族的血海深仇!”
牧曠達身后,費宏德點點頭,說:“當年老陛下正是用了我的反間計,陷你全族于絕境,一念之差,沒想到釀成如此苦果。
可你這又是何苦來?”
蔡閆喘息著看郎俊俠,期待他說句什麼。郎俊俠卻主動道:“是,不必再找什麼信物了,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群臣瞬間嘩然,就連蔡閆也沒想到,郎俊俠居然認得如此地干凈利落。
“你……郎俊俠!”蔡閆怒吼道,“你答應了我什麼!”
韓濱放聲大笑,說:“有意思,看來今日翻供的,可不止你一個吶!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你……烏洛侯穆!”蘇閥怒道,“你只手遮天,蒙蔽了朝廷這麼多年,連已故的陛下,先帝在天之靈,你都敢誑言欺瞞!烏洛侯穆!你置這天下人于何地?!置大陳于何地?!”
“各位大人。”郎俊俠認真道,“你們與元人當年殺我的族人,燒我的村莊,烏洛侯國被你們連年交戰,推成了不毛之地。蔡家被你們反間計設殺,各位,我們實際上是為了報仇來的。”
瞬間朝中鴉雀無聲,郎俊俠又說:“當年元陳交戰之時,死在你們手下的,不過是幾千、幾萬,奏折與軍報上的幾行字。對我來說,那卻是我的族人、我的親人,這很難理解?”
郎俊俠的嘴角微微一揚,說著慘烈的現實,眼中卻帶著溫柔,又說:“我受先帝之托,在汝南找到段嶺,撫養他足有五年,看著他長大成人。而后先帝歸來,我奉命南下,投于趙奎。”
“不久后,先帝借兵南下,趙奎命我挾太子以作人質,但未過多久,西川便被先帝收復。”郎俊俠緩緩道,“而后上京淪陷,太子失散,生死不明,我與蔡閆約定,我助他為太子,他替我報仇。”
“這殿內,”郎俊俠環視殿內眾人,道,“俱是我與他昔年的仇人。
一個兩個,假以時日,都須清算。這次,是我輸了。既要與各位賭,與天下賭,便該服輸。”
“那麼真正的太子呢?”曾永諾開口道,“如今在何方?”
牧曠達說:“想必早已失陷在戰亂之中,成為荒郊野嶺的一縷游魂罷了。”
“不。”郎俊俠說,“他還活著,而且,就在這個殿上。”
瞬間朝臣聳動,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事,太子還活著?!
韓濱鐵青著臉,聽到這句話時,猛然掃視群臣,果不其然,他在朝臣隊伍的末尾,看見了段嶺!
而就在此刻,殿外沖進一名傳令兵。
“報——!”那征北軍傳令兵驚慌失措,大聲道,“外城攻破北城門!”
韓濱勃然站起,段嶺卻突然開口道:“很驚訝嗎?韓將軍?”
“你……”韓濱震驚了,喝道,“拿下他!”
“誰敢拿我!”段嶺說,“看清楚我手中的是什麼!”
段嶺手中現出一物,居然是流光溢彩的玉璜,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見此物如見陛下親臨。”段嶺朝群臣說,“大陳傳國玉璜,不,中原漢人的傳國玉璜,都看清楚了?”
“段嶺……段嶺……”蔡閆全身發抖。
朝臣震驚無比,怔怔看著段嶺。武獨站在段嶺身旁,面朝一眾征北軍將士。士兵手執兵器,上前圍住段嶺與武獨。
“誰敢動手!”拔都怒喝一聲,緊接著四國使節紛紛退后,擋在了段嶺的身前。
“韓將軍。”段嶺說,“你是想盡快出去指揮你的征北軍呢,還是留在殿上,聽我把這個故事講完?”
韓濱氣極反笑道:“好,我倒是要聽聽你想說什麼。調集征北軍,守住內城!”
“我就是段嶺。”段嶺反手,亮出右手的匕首,說,“這是當年布兒赤金拔都交予我的信物,蔡閆,你且看看是它麼?”
“怎麼在你手里?!”蔡閆驚叫道,“我明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