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曠達還未問,便得到了回答,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段嶺尋思良久,而后道:“徒兒愿意去殺了謝宥。”
段嶺實在是豁出去了,李衍秋可以假死,謝宥當然也可以,但他知道牧曠達一定不會同意。
牧曠達冷笑道:“殺他?殺他做什麼?等著被韓濱進來,取我項上人頭麼?”
段嶺又不吭聲了,果然牧曠達的打算正在李衍秋的算計之中,這一君一臣,相互之間實在是太了解了。
“但你去見見謝宥,倒是可以的。”牧曠達喃喃道,“有些事,還是須得由你來出面,畢竟那一次救駕的人是你,謝宥應當會信你才是。”
段嶺沉默不語。
“不知道韓濱那邊怎麼樣了。”牧曠達說,“希望咱們的假太子別太有氣魄,萬一勸服了韓濱,倒是麻煩,咱們就只能指望謝宥幫忙動手了。”
秋夜漸涼,黑暗平原上,有一塊地方燈光閃爍,被映得如同燈海。
蔡閆與郎俊俠、馮鐸、鄭彥四人身穿斗篷,在近百名黑甲軍的護送下接近城外軍營。
“何人擅闖——須先通傳!”
這是征北軍的主力軍陣營,昔年李漸鴻兵權被解,韓濱、韓賀兄弟帶的兩部歸于一部,調往西線;邊令白則帶領其中一部,調往東線。及至趙奎謀逆時,兩線兵力置換,后來趙奎身死,李漸鴻便帶著其中一部,前往上京去接段嶺。
李漸鴻駕崩后,殘部依舊歸于玉璧關下,由韓濱再次接收。
按道理,這五萬人不一定是朝廷的兵馬,卻都是李漸鴻曾經的手下。
“把這個交給韓將軍。”蔡閆遞出玉璜,說,“他自然知道我是誰。”
守營兵入內通傳,片刻后,內里沖出一騎,正是韓濱,喝道:“恭迎太子殿下!”
周遭將士全部單膝跪地,列隊恭迎蔡閆進入。蔡閆吩咐黑甲軍士兵在外等候,又朝郎俊俠說:“你安排他們就地等待,鄭彥和他們在一起,你稍后進來。”
郎俊俠與鄭彥各自點頭,蔡閆便被迎進了大營里。
營中燈火通明,一眾高階將領等著,蔡閆也不知誰是韓濱,帶他進來的高大男人摘下頭盔,沉聲道:“末將韓濱,恭迎太子。”
韓濱要跪,蔡閆忙伸手去扶,讓他起來,笑了起來。
“韓叔叔。”蔡閆做了個意料之外的舉動,伸手抱了下他。
韓濱嘆了口氣,偉岸身軀屹立。蔡閆與他分開后,朝一眾將軍說:“各位請不必拘禮。”
韓濱說:“若知殿下親自來迎,今日便先進城去了,實在該死。”
馮鐸開口道:“太子讀過唁信,知道韓將軍擔心有奸人把持朝政,為免將軍擔憂,這才親自過來見將軍一面。”
☆、第206章 虛實
“各位都坐吧。”蔡閆見眾人還站著,便示意都坐,韓濱亦過來坐下。蔡閆尋思良久,開口道:“今日與韓將軍乃是此生第一次見面,卻已如同舊識。當年將軍嶺下之事,乃是趙奎偽造皇令,各位依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過了就是過了,孤絕不追究。”
眾人聽聞這話,紛紛心頭大石落地,韓濱微微一笑,感激蔡閆恩情。
“當年王妃在軍中盤桓之時。”韓濱說,“我等還有過數面之緣,殿下夤夜來營,既有先皇果敢,赦我等叛主之罪,又有王妃豁達之心。”
這時候,郎俊俠揭開帳簾進來,韓濱又道:“哪怕是當年烏洛侯穆三次行刺先皇,王妃亦出言求情,饒了他的性命,烏洛侯穆,你還記得不?”
“自當銘記。”郎俊俠淡淡答道。
帳內眾將領俱笑了起來,韓濱便揮揮手,讓人都退出去,又出去吩咐上點酒菜,要與太子對酌。
“一別經年。”蔡閆說,“烏洛侯穆,待會兒你也喝一杯吧。”
郎俊俠點點頭。
丞相府中,段嶺回到房中,只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武獨望向段嶺,眼中帶著詢問的神色,段嶺點了點頭,示意已經解決了。回到院內,武獨關上門,檢查四周,然后示意段嶺來看。
床后頭裝了個銅制的漏斗,漏斗后有根管子。
段嶺剛要開口問,武獨卻指指自己的耳朵,再指外頭,示意這是個竊聽用的。段嶺心道好險,牧曠達實在太陰了。不僅算得到他會重新投奔,更提前在他們房內裝上了竊聽用的銅管。
“他讓我根據情況,明天去見謝宥。”段嶺在床邊說,并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寫字:【騙過了。】
“根據什麼情況?”武獨問,“他沒有怪你?”
“他心里清楚得很。”段嶺說,“我要是把這件事捅出去,內閣與謝宥一定會對付他,說不定要把謀害陛下的罪名扣在他頭上。”
“不是他做的?”武獨皺眉道。
“我覺得不是。”段嶺答道,“至少我看不出來。他讓我根據明天韓濱是否進城的可能,來決定見不見謝宥。要是韓濱進城,就一切按原計劃,到時他會解決掉謝宥。要是韓濱不進來,就得想辦法把太子是假的這件事透露給謝宥。讓他起疑。”
“但你是他的人,謝宥會相信你麼?”武獨問。
“他讓我告訴謝將軍,說是先帝遺命,讓我扳倒太子。”段嶺答道,“再讓謝宥去問姚復,姚復可以給我做證,我確實趕來救過駕。
”
“那他謀逆的事就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