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李瀟給段嶺準備了四車吃的用的,又讓一隊足有千人的淮陰軍護送,加上段嶺自己的手下,足有近兩千人。
李瀟把段嶺送到城外,拉著他的手,低聲道:“若兒,除非你姑丈派鄭彥送信,讓你回去,否則不要貿然回來。”
段嶺自小無母,雖與李瀟也不曾說幾句話,姑侄之間卻天生有種親近感,便忍不住與李瀟抱了抱。
“烏洛侯穆呢?”段嶺又問姚箏。
“大早就跟著四舅走了。”姚箏答道。
段嶺只得上車,依依不舍地與淮陰侯一家道別,沿著北路回去。
寒冬臘月,一輪|暴風雪過去,北方的路封了不少地方,幸而近日天氣放晴,反而好走了些。段嶺來到定軍縣中,收編了在此等候的余下的河北軍,出門已近大半月,鄴城連軍隊都沒有了,只不知道變成什麼樣。
秦瀧被押回江州,回去后還得重新安排任命河間城守將。
冬天一來,河北變成千里雪原,當鄴城出現在地平線上時,段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了。
他催動奔霄,沖出了隊伍。
“喂!”武獨忙策馬追上來。段嶺放慢些許,兩人并肩在雪原上馳騁,茫茫平原上,天大地大,頓生自由的感覺。
“回家了!”段嶺朝武獨笑道。
淮陰再好,不過也是別人的家,只有這里,才是自己的家。武獨從背后趕上,一躍踏上馬背,飛撲向段嶺,落在他身后,駕馭奔霄,與他縱馬入城去。
“太守和校尉回來了!”
“見過太守。”
“太守大人,您可回來了!”
段嶺帶著一身雪進府,武獨還在外頭抖披風,眾人忙圍過來。林運齊說:“可等得好苦!每日提心吊膽的,四萬難民呢!”
“又有人來了?”段嶺訝異道。
段嶺把軍隊全帶走,在城里的人可是怕得不行,四萬多難民,鬧起事來可不簡單。但有費宏德在,收拾這些人,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費宏德正在廳堂內側位喝茶,云淡風輕地朝段嶺點頭。沿途段嶺見城內一片安寧氣氛,顯然沒出什麼事嘛。
“辦完了?”費宏德問。
“辦完了。”段嶺點頭。官員們不等他叫,便紛紛進來了。
“十日前,我派人去河間調兵,秦將軍擅離職守,如今河間實在亂得很。”費宏德說。
“不礙事。”段嶺說,“待會兒讓武獨帶人去接收了,重新指派一名副將。”
段嶺離開的這些時日里,城中又多了來投的一萬多人,總數竟有接近四萬,費宏德略施小計,從流民中選出些人來,組成民兵隊,讓他們互相檢舉,互相管束,又把人分了三六九等。
一時間難民們全部忙著內斗去了,自顧不暇,便難有心思對外。
“主公既然回來。”費宏德說,“便可將此條廢了,責我一番,罰我一年的月錢。”
段嶺哭笑不得,說:“當真難為先生了。”
費宏德刻意唱了個黑臉,讓段嶺唱白臉,段嶺便派人前去宣布廢去臨時條文,反正現在軍隊也回來了,凡事都可解決。
武獨抖完雪,進來說:“我這就派人去河間走一趟。”
“過幾天再說吧。”段嶺答道。
“須得盡快解決,河間守城官的人選你想好了沒有?”武獨說。
“就孫廷吧。”段嶺說。
孫廷一怔,忙道:“太守大人,屬下只想跟著您辦事。”
“不打緊。”段嶺又說,“非常時期,你替我先把河間穩下來。”
段嶺本想把述律端也給孫廷派過去,但述律端應當不愿離開自己,便暫時先把河間交給孫廷打點,又說:“須得麻煩費先生,幫我看住河間一段時間。
”
“不妨。”費宏德答道,“能幫上忙,自然樂意。”
武獨說:“那便一起過去看看吧,反正兩城離得也近,不到一天腳程便到,現在出發,夜里正好抵達。”
于是段嶺讓林運齊起草文書,秦瀧擅離職守,包藏禍心,逃離河間,被武獨派兵抓住,送往江州審判。如今河間城由孫廷暫時擔任守城官。又想著什麼時候把縣令也調回去,換上這邊的手下人,方便管轄。
費宏德得了文書,與林運齊一同去河間宣讀,孫廷便簡單地收拾行裝出發,剩下的,段嶺吩咐人再打點好后,與費宏德的所用之物為他們一同送去。以十天為限,費宏德幫他收拾住了,再一起回來。
秦瀧雖在河間有一定的威信,但人已經被抓了,他的那群山賊幫想必也沒剩幾個,讓費宏德去收買人心,段嶺是放心的,問題不大。
外頭施戚正在清點淮陰送來的東西,嚇了一跳,跑進來朝段嶺說:“太守,這麼多金子,你們從哪兒打劫來的!”
“說什麼呢。”武獨斥道,“這本來就是太守的家當!”
“里頭有多少錢?”段嶺自己一路上不方便,沒去開箱。
“足足一萬兩的金條!”施戚說。
段嶺險些碰倒了桌子,大叫道:“什麼?一萬兩?!”
施戚轉身出去,拿著兩根金條進來,敲了敲,叮叮作響。段嶺突然就覺得似曾相識,十分訝異,看武獨。
“這是潼關的?”段嶺問。
“像是。”武獨答道,“怎麼在……罷了。”
兩人對視片刻,段嶺想起姚復與西涼的關系。這幾十箱金條,走的時候已交接給新任潼關太守,牧曠達應該不敢動,那麼是李衍秋派人去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