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嶺哈哈笑,搭著鄭彥肩膀,說:“你的鎮山河要沒了。”
“正想與你說這事。”鄭彥滿不在乎地說,起身讓段嶺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段嶺預感到鄭彥會說一些很重要的事,一顆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風雪被擋在外頭,段嶺打量鄭彥片刻,突然改變了主意,說:“坐吧。”
說畢段嶺轉身,在榻上自若坐下,這一下便改被動為主動,鄭彥不由得認真打量段嶺,倏然現出一抹欣賞的眼神。
“王大人。”鄭彥說,“這幾天里,我反復考量了一下,有些話,我不得不問。”
“鄭大人請但言不妨。”段嶺答道,并知道鄭彥既然這麼開口,就是暗示他,要開口談公事,說不定還會出示御旨。
窗外現出一人頎長身影,正是換過衣服后的武獨。段嶺朝窗前一瞥,武獨卻沒有進來,側過身,背靠門外,守住了門。
“麻煩您了。”鄭彥難得地對武獨使用敬稱。
“不必客氣。”武獨的聲音傳來,意思是給他們看門,同時也提醒段嶺,自己就在這里。
室內緘默,在這安靜之中,段嶺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鄭彥這麼認真地開啟一個話題,似乎真正的目的不僅僅是關于一把劍。他有預感,同時也預感到鄭彥也有他自己的預感。
“武獨告訴我,你知道鎮山河的下落。”鄭彥說道。
“不算。”段嶺沒有多少遲疑,便回答了鄭彥,“只是耶律宗真告訴我,也許他能找到這把劍,屆時會送回來。”
“送回來以后,你準備交給誰?”鄭彥又說。
段嶺答道:“誰先拿到它,就給誰。”
鄭彥:“陛下要這把劍,你可得先想清楚。”
“陛下要它有什麼用?”段嶺答道,“鎮山河,乃是白虎堂的劍,得此劍者,使命與大陳江山息息相關,陛下已是帝君之尊,按道理是無需鎮山河的,哪怕是先帝,亦是在位前持有它。
”
鄭彥沉吟片刻,說:“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須得請教你,王大人。”
段嶺眉毛一揚,示意他有話就說。鄭彥在廳內踱了幾步,又說:“武獨若拿到它,根據鎮山河持有者統領白虎堂四大刺客的原則,他將是鎮國將軍。”
“鎮國將軍不是靠一把劍來封的,鄭大人。”段嶺哭笑不得。
“我知道。”鄭彥答道,“除了傳承之外,當然也要有相應的實力,得到這把劍的承認,也是實力之一。無論如何,武獨拿了它,就得守護朝廷。守護朝廷,也就是守護陛下、守護太子。可根據先前他自己所言,連進東宮,許他個太子少保的職位也不愿接受。莫要告訴我,他是想堂堂正正,等拿到鎮山河后再入東宮做幕僚的說法,我不是小孩子。”
武獨在門外答道:“鄭彥,你猜的方向錯了,鎮山河的淵源雖與朝廷有關,但它的作用可不僅僅是守護帝君,而是負責修正帝君所犯下的錯誤。”
鄭彥:“……”
“當然也包括在某些情況下,為了國家安危而弒君。”武獨輕描淡寫地說,“廟堂不正,便須由白虎堂出手,有鎮山河在手,連陛下都可殺,太子就更無所謂了。鄭彥,你說是不是?”
段嶺登時感覺到門外武獨那囂張的氣勢,仿佛守著門的,當真是一頭雄踞院中的斑斕兇虎。
“原來武獨大人打的是這個主意。”鄭彥淡淡道,“那麼,就當我沒說好了。”
“先帝亦是明白這個道理。”武獨說,“方將鎮山河扣在手中,當年他是怎麼說來著?想要傳國之劍,大可動手。四大刺客里,除了昌流君,大家都試過與他過招,確實心服口服。
”
☆、第171章 道破
“好的。”鄭彥說,“那麼得到消息后,就要憑一己之力,分個勝負了。想必昌流君也不會將它讓出來的。”
段嶺說:“不是說鎮山河在誰的手中,四大刺客就必須聽他的吩咐,不得朝他出手麼?”
“不是‘拿在誰的手中’。”鄭彥淡淡道,“誰擁有這把劍,也是需要其余門人承認的,功夫不到家,可是萬萬不行。”
兩人沉默片刻,鄭彥皺著眉,仿佛有著解不開的煩悶,許久后又舒了口氣,打量段嶺。
“完了嗎?”段嶺說,“你來就是說這個的?”
“別著急。”鄭彥說,“現在是第二件事,王大人。”
段嶺示意你說。
“太子是烏洛侯穆扶上來的假貨。”鄭彥說,“那麼,你們是否想過,真太子在什麼地方?”
“我怎麼會知道?”段嶺聳肩,說,“叫烏洛侯穆過來問問?”
“我要是能問得出來,何必問你?”鄭彥隨口答道,到一旁的矮榻上半躺著,兩腳架著,背靠榻側扶手,又說:“用用你的智慧,王大人,我不相信你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死了吧。”段嶺說,“興許在城破之時,就已經死了。”
“哪個城破的時候?”鄭彥問。
“上京。”段嶺答道,“太子不是從上京回來的麼?當年先帝攻入上京,也正是為了救太子,一亂起來,先帝駕崩,太子也死了,這很正常。于是烏洛侯穆就找了個認識太子的少年,冒充太子。”
若是從前,段嶺說不定會忐忑幾許,猶豫是否要告訴鄭彥真相,但就在鄭彥提出朝淮陰候借兵時,段嶺突然改變了主意——鄭彥一封信,就能調動姚復的五萬兵馬,關系顯然不是“朋友”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