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聘:“還有什麼問題?”
“請先生教我。”段嶺說,“這麼插翅難飛的一座城池,要怎麼名正言順地混進去?”
長聘望向山下的軍營,笑了起來,說:“自然是有辦法的,你看見那座俘虜營了沒有?”
一片黑暗里,段嶺什麼也看不見,長聘開始安排計劃,片刻后與他們道別。段嶺又與奔霄低聲說話,讓它跟著長聘回去,以奔霄的脾氣,不輕易讓騎,只能把韁繩系在長聘的馬后頭,讓它盡量跟著跑。
漆黑的夜色之中,武獨帶著段嶺,不斷接近俘虜營。片刻后在營外下馬,背著個包袱,探頭探腦地朝里頭看,走了過去。
“什麼人!”元軍馬上發現了武獨。武獨兩手亂擺,“啊啊”地叫了幾聲,段嶺上前拉住他要走,元軍卻已圍了過來。
段嶺馬上用黨項話朝元人們解釋,自己和爹是來做生意的,有話好好說。然而剛說了個開頭,包袱便被搶了過去,又被搜身,緊接著被繩索捆了雙手,押著進了俘虜營。
搜身之時,武獨還警惕地看著碰段嶺的元人,生怕段嶺因長得漂亮,被元人扒衣服。
尋常的綁人繩索根本困不住武獨,只要想動手,他隨時能把繩索崩斷。但幸好是晚上,看不清楚,在元兵眼中,只以為是抓住了兩只肥羊。
西營內,什長盤問他們了幾句,武獨只是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段嶺則用磕磕巴巴、詞不達意的元語求饒,最后什長不耐煩了,揮手示意把人帶下去。
接著,俘虜營的柵門被打開,段嶺與武獨被一腳踹了進去。
里面的俘虜們大多都睡著,聽見聲音也沒有動靜,偶爾有人抬頭,看著他們。
武獨假裝艱難地挪到角落里,靠著一側木柵,讓段嶺倚在自己身上。
“睡會兒。”武獨小聲說,“等昌流君吧,手被綁得難受不?”
“成功了。”段嶺湊到武獨耳畔低聲說,“不難受。”
天漸漸地亮了起來,俘虜們開始小聲交談,全是男人,哀嘆的哀嘆,埋怨的埋怨。段嶺便用遼語與他們交談,得知有好些是從落雁城里逃出來的。
別人問段嶺與武獨從哪兒來,武獨一直不說話,段嶺便說自己與父親來落雁城做生意,剛一靠近,便被元軍抓來了。
眾人自然相信,段嶺又注意到一個遍體鱗傷的遼國男人,似乎有點眼熟,卻總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他怎麼了?”段嶺問。
一名中年男人答道:“他生病了。”
“你叫什麼名字?”段嶺挪過去,蹭了蹭那男人。
對方發著高燒,昏迷不醒,披頭散發,身上穿著遼人的裝束。段嶺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朝周遭俘虜詢問這人,卻無人見過。
中年男人哀嘆道:“死到臨頭,你就別費力氣了。”
那中年男人姓審,名喚審沖,乃是落雁城中的官員,先是得到元人來攻的消息,拖家帶口,想趁機逃出來,結果沒想到在半路上正好碰上元人的軍隊,便被抓了起來。元人讓他寫信,叫城里頭的人拿錢來贖,審沖哪里還有錢?只能一直被這麼關押著。
段嶺又挪回來,武獨在他手心用手指寫道:【認識?】
段嶺看了武獨一眼,眼神猶豫,皺眉,搖頭。
【昌流君怎麼還不來。】段嶺寫道。
【晚上。】武獨頎長的手指在段嶺手心寫道,又捏了捏他的手。
段嶺靠在武獨的胸膛前,肚子餓得咕咕叫,但無計可施。
及至傍晚時,元軍終于扔了一籮筐豆子進來,撒了滿地,像喂雞一般。
俘虜們看到有吃的,忙各自匍匐在地,用嘴去銜豆子吃。
段嶺與武獨只是看著他們,片刻后,元人又提著桶,往里面潑水,俘虜們紛紛張著嘴,想接點水喝。
段嶺渴得喉嚨冒煙,心想這活兒真不是人干的,昌流君晚上不來,回去要打他手板心。
這麼一天就過去了,俘虜們又漸漸地安靜下來。
入夜時,段嶺正在瞌睡,背后有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割開他手上的繩索,昌流君終于來了。
☆、第148章 落雁
“動手吧。”昌流君說。
武獨幾下扯開繩索,段嶺活動雙手,緊接著昌流君挨個去割開繩子,放出俘虜。
“快走!”段嶺朝他們說說,“到外面去!”
脫縛的人越來越多,交頭接耳。段嶺朝他們招手示意,讓大家跟在昌流君身后,昌流君帶著他們一路輾轉,沿著先前開出的路通往馬廄。
“走!”
段嶺翻身上馬,把武獨拉上馬背,帶著一百多名俘虜沖出了營地,這時候元人還未察覺。被俘的遼人們一夜間紛紛逃出生天,知道這是逃生的唯一機會,忙策馬疾奔,沖向落雁城。
終于,元人被驚動了,俘虜營處于營地最西面,敲起了警鐘,當即有人追殺出來,在黑暗里朝他們射箭。與此同時,昌流君也帶著眾人,沖到了城墻外,喝了聲:“后會有期!”
昌流君沿著城墻,一個疾轉,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余下武獨與段嶺混在那百余人中,策馬奔向城門。
“開門——!”有人開始大喊。
“快開門!”俘虜們一起開始喊。
這是長聘的第一個計劃,偽裝成俘虜,救一批人進城,若能奏效,便順利通過,俘虜們還可為段嶺與武獨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