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閆顫聲道,“原來是你。”
“我替殿下喝了。”文士說。
段嶺敬酒,那文士便替蔡閆一飲而盡。
彼此都處于漫長的沉默中,文士也覺得有點不對了,朝蔡閆問:“殿下,不舒服麼?”
蔡閆只想馬上離開這里,勉強道:“被冷風吹了,有點……鬧肚子。”
真是難為你了,現在還編得出理由,段嶺見到蔡閆,甚至無暇多想,憤怒壓倒了他的理智,只想再刺激他幾句,轉念間正想說話時,外頭倏然一陣喧嘩。
“別讓他跑了!”鄭彥的聲音道。
段嶺:“……”
阿木古回來了!這是段嶺的第一個念頭。緊接著二樓一聲巨響,阿木古撞破柵欄,直摔下來,武獨與那文士忙各自護著人,分開,武獨果斷抽劍,下一刻,又一人在空中翻身,踹飛屏風,屏風朝阿木古直飛過去,“嘩啦”一聲碎成齏粉。
段嶺一退再退,被保護在武獨身后,與蔡閆分開,緊接著阿木古抓起蔡閆,一腳踹開那文士,把刀架在蔡閆脖頸上。
踹飛屏風那人正是郎俊俠,濕淋淋的鄭彥則緊追上來,一見蔡閆被挾持,兩人同時色變。
“提條件。”郎俊俠道,“不要浪費時間了。”
阿木古萬萬沒想到,摔下樓后竟然抓到這麼一條大魚,對方開口后,阿木古才注意到抓住的人質竟然是大陳的太子,倏然笑了起來。
“有意思。”阿木古道,“原來是你啊。”
阿木古玩了下刀,刀鋒反射著燈光,蔡閆的呼吸窒住了。所有人都盯著阿木古持刀的手,蔡閆則盯著段嶺的雙眼。
“你們提條件吧。”阿木古說,“大家都是聰明人。”
滿廳寂靜,沒有人敢說話,反而是段嶺先開了口。
“不要動手,鄭彥出去,給他備三匹馬。”段嶺說,“哈丹巴特爾還在麼?把他帶下來,放在一匹馬上。”
郎俊俠與鄭彥對視一眼,鄭彥點頭,出去準備馬匹。
這期間,郎俊俠也發現了段嶺已與蔡閆打過照面,先是一怔,繼而心神不定,望向蔡閆,示意放心,自己來處理。
“你。”阿木古朝武獨說,“到那邊去,離這兒遠點。”
武獨與段嶺兩人索性走到一旁看戲。
段嶺心里轉過許多個念頭,好幾句話想說,卻都沒有出口。
片刻后腳步聲響,一人奔進來,說:“殿……怎麼回事?!”
那人卻是昌流君,一見群芳閣內這架勢便懂了,阿木古勒令道:“都給我退出去!”
于是眾人再退,郎俊俠瞥蔡閆,再瞥段嶺,似乎在猶豫什麼,阿木古卻催促道:“走啊!”
大家慢慢地退出廳堂外。
所有人沉默,段嶺大致能猜到,鄭彥與郎俊俠在碼頭候著,竟是阿木古親自去取東西,拿到后想必飛速趕回城來,飛檐走壁地進了群芳閣,郎俊俠與鄭彥正要搜捕人時,阿木古終于狗急跳墻了。
“馬備好了。”鄭彥進來說,“放人吧。”
四大刺客全部到齊,一邊是阿木古與被他挾持的蔡閆,另一邊則站著段嶺,背后是武獨、郎俊俠、昌流君與鄭彥。
段嶺心想便宜你了,蔡閆,現在要是被殺,局面一定不好收拾。
“哈丹巴特爾在麼?”段嶺說。
“送他出城。”段嶺低聲道,“城門有謝將軍守著,他出不去,咱們打頭,走。”
群芳閣距離城門并不遠,眾人走了一會兒,段嶺與四人在前頭,阿木古騎著馬,馬上還帶著蔡閆,二人遠遠地落在后頭。
“大伙兒的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鄭彥說,“要是換不回殿下,咱們就各自出城亡命天涯去吧。”
段嶺倒是巴不得阿木古把蔡閆綁回北方去,反正拔都也會好好伺候他。只是一國儲君就這麼被綁架走了,只不知到了李衍秋面前該如何交代,無人對質,反而可能更麻煩。
段嶺回頭看了一眼,昌流君正朝另三人問:“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段嶺答道,“我在群芳閣喝酒。”
“我也不知道。”武獨答道,“我也在群芳閣喝酒。”
“阿木古親自來取東西。”鄭彥身上還是全濕的,外袍緊貼著身體,道,“逃得飛快,一下就不見人影了。”
郎俊俠不作聲,這果然印證了段嶺的想法。
“你又來做什麼?”段嶺朝昌流君問道。
“少爺讓我親自來朝殿下謝罪。”昌流君答道,“今夜來不了了。”
“沒事吧?”段嶺發現鄭彥胳膊上滲出少許血來,鄭彥卻擺擺手。五人已到了城門下,郎俊俠遞出腰牌給守城的黑甲軍士兵,說:“東宮有事出城公干。”
段嶺又朝黑甲軍士兵借了一副弓箭。
鄭彥與郎俊俠先前出過一次城,士兵便不再盤查,又問:“后頭的呢?”
“后頭是一起的。”郎俊俠答道。
阿木古押著蔡閆,始終距離眾人數十步遠,不愿過來。
段嶺說:“烏洛侯穆,你去給他準備條船。”
郎俊俠去準備船,眾人便在一旁等著。
“我去解個手。”段嶺退進了黑暗之中,繞到江邊,武獨跟了過來。
段嶺從衣袖上撕下一小截布條,用炭條在布條上寫下“見信如面”四個字,然后將那截布條綁在箭矢上,順手將箭收在袖中,回到了碼頭。
“把哈丹巴特爾放在船上。”段嶺又說。
那文士也跟了出來,遠遠地站著,朝兩邊看了眼,不知段嶺究竟是何等人物,四大刺客居然都心甘情愿地被他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