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嶺說:“不要拖了,你快一點走,我才能安心,誰也不知道你伯父會不會突然下手。”
邊令白已被廢去行動力,死亡指日可待,再不能下手去伏擊赫連博,倒是安全的,段嶺怕就怕那兩萬多的伏軍,不知是否會驟然發難。
“明天就走。”段嶺認真道,“答應我,下次咱們再見面,一定能好好地敘次舊。”
赫連博只得點頭,院外武獨來接,等得不耐煩,咳了聲,段嶺朝赫連博笑了笑,兩人拉了拉手,段嶺按著他的手背,抽出手去,轉身匆匆離開。
回到邊令白房中,等候潼關上級守衛官集合開會時,費宏德朝二人說:“還有一人,在咱們的計劃之外,也許引起變數,不可掉以輕心。”
費宏德不說,段嶺還想不起來,此時驀然醒悟——賀蘭羯!
如果賀蘭羯是西涼一方派來的人,那麼也就意味著,他極有可能會去通風報信,告知西涼,計劃已失敗,需要采取別的行動。
怎麼辦呢?
“烏洛侯穆去追殺他了。”武獨代為答道,“這兩人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費宏德眉頭稍稍一皺,點頭道:“烏洛侯穆。”
“我在秦嶺孤峰處碰上了他。”武獨道。
“原來是他——”費宏德老謀深算地一笑,將段嶺的忐忑收于眼底。
“說了什麼沒有?”費宏德話鋒一轉,又問道。
“沒有。”武獨答道,繼而瞥段嶺,示意他給費宏德看手上的佛珠。
“是什麼讓他千里迢迢,來到此處呢?”費宏德若有所思地問。
武獨答道:“興許是因為趙奎的藏寶中,有著白虎堂的遺物吧。”
費宏德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此時,潼關兩名副將,主簿,守衛官,校官都來了,在院外等候,議論紛紛。
段嶺十分緊張,費宏德低聲道:“不要慌張。”
武獨手指撫上邊令白的眼皮,上前打開門,費宏德讓出床榻,段嶺坐在案旁,軍官們紛紛進來。
“叔父前往秦嶺途中,突發熱病。”段嶺臉色十分難看,朝眾人說,“據大夫診斷,乃是中了暑,各位將軍可輪流上來看看,能不能想到什麼法子。”
邊令白閉著眼,嘴唇不住哆嗦,臉上的紅熱已消褪了些,蜈蚣的熱毒卻已散入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怎麼會突然生這病?”謝副將上前翻開邊令白的眼皮看了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消息已傳到眾人耳中,王副將親眼看著他進了山洞里,當時也有不少士兵看到段嶺與武獨風塵仆仆地趕來,又有費宏德坐鎮,是以根本沒人懷疑到武獨與段嶺身上去。
邊令白誰也不信,事情極少告訴眾將,大家甚至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地跑到秦嶺深處的一個山澗里去,又在里頭突發熱病被人抬回來。
“這幾日里。”段嶺說,“各位須得嚴守邊防,以免有變,明日我便代表叔父將賞樂官送出關去。”
眾人自無異議,邊令白的情況非常不好,也都看在眼里,連話都說不出了。眾人散去后自當有議論,段嶺也猜到接下來將是滿城風雨,但他還有第二手準備。散會以后,他將王副將與謝副將留了下來。
邊令白還躺在床上,段嶺說:“兩位叔叔。”
“不敢當不敢當。”兩名副將忙謙讓,雖然長著段嶺一輩,卻不敢在邊令白面前以長輩身份自居。
“今夜請兩位帶人到白天那個山洞里頭去,將里頭的東西運一箱出來,帶到正廳。
”段嶺吩咐道,“但請萬勿張揚,不要走漏了風聲。”
二人對視一眼,心內已有算計,費宏德與段嶺一眼便看出,兩名副將已知山洞里藏著金條。邊令白突然發病被送出,是個人都會盤問士卒,士卒哪里敢隱瞞?想來若不是段嶺這麼吩咐,兩人便會趁著入夜,去偷偷地分了寶藏,夤夜潛逃。
“洞內應當沒有危險。”段嶺說,“興許是密室不透風太久,叔父方被激出了熱病,但無論如何,你們進去時,也請務必小心。”
王、謝二人便領命去做,這箱金條一來,段嶺便可用它發放賞賜,穩住潼關的軍心,拿到了錢,誰還會貿貿然地造反?反正牧曠達并不知道有幾箱金條,分個兩三箱,也就是了,拿到錢的人,更不會告密。
“潼關士兵窮困日久。”費宏德朝段嶺說,“自先帝于將軍嶺下被解兵權那年,大陳便削減了經費,趙奎時有貪污,中飽私囊,少爺這麼做,是極妙的一招。”
“我也是無可奈何。”段嶺笑著說,“希望朝中快點來人接手,否則看今夜這模樣,只怕要出岔子,罷了,咱們都下去休息吧,且待明日再說。”
☆、第84章 送嫁
段嶺與費宏德議定輪流守夜,先是費宏德當值。段嶺回到房中,感覺這七天當真是自己人生中過得至為漫長的七天。
武獨在榻上看郎俊俠還給他們的秘籍,段嶺躺在他的身邊,不片刻便進入了夢鄉,夢里盡是廝殺與混戰,一年前的今天,他在上京城中,守候著最后的希望。金戈鐵馬,刀山火海,一切仿佛在耳畔緩慢地回放。
五更時分,段嶺醒了,夤夜萬籟俱寂,星河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