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彈進邊令白脖頸內的,想必就是吸引這蜈蚣的藥粉,而武獨曾經給他喂過一枚藥,多半也是讓蜈蚣覺得他段嶺是自己人,不至于收在懷中的時候,突然彈出來咬他。
“要等多久?”段嶺問。
“快了。”武獨說,“一炷香時分,定能咬到他。”
金蜈蚣此時已鉆進了山洞,在山壁內飛速攀爬,一溜煙地進了藏寶處。此時邊令白正在指揮手下,將箱子分開朝外搬,閃閃發光的金條照得他快要睜不開眼,蜈蚣已粘上他的靴子,沿著腰身飛速向上,猶如閃電般朝他的脖頸鉆了進去,在他的背后輕輕一叮。
邊令白只覺麻痹感飛速擴散,甚至來不及叫喚,整個人便朝前撲倒,撲在了他的金山上,金條稀里嘩啦地滾落下來,蜈蚣仍粘在他的肋下,開始吸吮血液。
“將軍?”
“將軍!”
“不好了!快來人!”
手下聽到聲音,忙沖過來,邊令白一張臉瞬間發紅,口吐白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護衛們忙將他架出洞外去。
段嶺與武獨仍在等候,見溪流對面侍衛架著邊令白過來,段嶺上一刻還在與費宏德談笑,一見邊令白出現,便當著士兵們的面喊道:“叔!我回來了!”
邊令白被士兵們架著過了小溪,眾人忽覺不妥,忙全部沖上前去,段嶺慌張道:“叔!”
“快放下他!”武獨說。
邊令白滿嘴白沫,臉色通紅,武獨忙親自給他診脈,段嶺搖晃邊令白,大聲道:“洞里發生了什麼事?!”
跟隨邊令白的不過是普通士兵,親信都被他攔在外頭,士兵結結巴巴地交代了經過,大意是他在洞內查看財寶,忽然間就不省人事了。
此刻邊令白瞪著雙眼,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中滿是恐懼,仿佛想不通已經被自己踹下深淵的“趙融”為何會再次出現。
他再將目光望向武獨,剎那間明白了什麼,卻已來得太遲。
“快送將軍回府。”武獨答道,“洞里的東西有毒,讓人守住此處,暫時封存,不可再動!”
于是邊令白被搬了上馬車,費宏德親自上車守護,武獨與段嶺騎馬,火速趕回潼關。
烏云掩來,卷向潼關,群山陰雷陣陣,天氣悶熱無比,一到潼關,眾人便風風火火地將邊令白搬了進房,傳大夫前來診斷。趁著這時候,段嶺說:“我去給叔將衣服解開,太悶了。”
他找到了釘在邊令白肋下的蜈蚣,手指輕輕一碰,吸足血的金烏便蜷成一團落下來,陷入了休眠之中,吸過血后,它堅硬的外殼透出暗紅色的光澤,漂亮而妖嬈。
大夫來了,初時段嶺還恐怕大夫看出他中了毒,然則潼關的大夫卻看不出什麼來,到如今,邊令白的親信中只有幾名副將與一名主簿知道邊令白受傷的事,無人敢朝外宣揚,各自在門外小聲議論。
“將軍中了暑熱。”第一個大夫說。
“去你的暑熱!”段嶺怒吼道,“像是中了暑熱的樣子嗎?”
大夫嚇了一跳,慌忙道:“小的醫術……不精,不如大人您……”
“走走走!”段嶺說,“給他點銀錢,讓他滾回去!”
大夫只好走了,王副將焦急萬分,進來說:“這下怎麼辦?”
段嶺一副無奈的樣子,朝邊令白說:“叔,你聽得見我說話麼?”
邊令白只是睜著眼,一動不動。
段嶺覺得這個時候邊令白一定非常地恐懼,因為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利用他來做什麼,只能躺在床上,毫無掙扎之力地等死。
“穩住將士們。”段嶺朝王副將說,“千萬不可傳出消息去。”
王副將嘆了一聲,問:“洞里究竟有什麼?”
段嶺沉默片刻,王副將又道:“不如再派人進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些端倪。”
段嶺看了武獨一眼,武獨正沉吟時,段嶺朝王副將說:“今夜召集各位將軍過來,我有些話,想對各位說。”
王副將便退了出去,費宏德過來了。
三人在邊令白房中站著。
“他還能撐多久?”費宏德說,“現在你們不該只是待在此處了,須得速度預備,以免在他死后,潼關兵變。”
“十二個時辰。”武獨答道,“過后可再用藥延一段時間,但決計無法撐過十八個時辰。”
費宏德點了點頭,段嶺忍不住瞥邊令白,那次將自己踹下懸崖,段嶺已對他沒有絲毫同情,只是覺得這感覺很怪。
武獨取出御旨,交予費宏德。三人計議停當,開始分頭行動,段嶺拿到牧曠達交來的手書,前去找赫連博。赫連博正坐立不安,未知發生何事,兩人一碰面,赫連博立刻迎了上來。
“給你的。”段嶺說,“朝廷已經答應了我,喏,你看,陳、涼永結兄弟之邦,互不開戰。”
赫連博取出信件,未料段嶺竟是真正帶來了牧曠達的書信,也如此相信他。
黃昏時最后一抹殘陽照入院中,赫連博叫來一名衛士,吩咐他火速將信帶回武威,呈予西涼府,預備與南陳重開絲綢之路,并逼迫赫連達撤軍。
“還有四天,新的潼關刺史就會抵達這里。”段嶺說,“我已下令封鎖消息,明天就送姚靜出嫁,順道送你出潼關回國。”
赫連博答道:“我留下,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