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赫連博不等段嶺說什麼,便主動道:“我我我回去找人,退兵!一定退、退兵!”
段嶺忙擺手,示意赫連博聽自己說,赫連博微一疑惑,便認真地聽段嶺的話。
“從哪里說起呢?”段嶺嘆了口氣,千頭萬緒,一時間實在不知從何開這個頭。
“我其實不是什麼邊戎。”段嶺朝赫連博說,“也不是趙融。”
赫連博點了點頭,段嶺說:“我叫王山,至少現在叫王山。”
赫連博:“???”
赫連博一頭霧水,段嶺只得擺手道:“我叫什麼,那不重要。”
赫連博馬上點頭,拍拍段嶺的肩,緊接著野蠻地將他拉到自己懷里,緊緊抱著。
“你你你,是誰,不要緊,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兄、兄弟。”赫連博磕磕巴巴地說。
段嶺差點哭出來,心想你這西涼蠻子,能不能學學漢人,凡事含蓄點,非要讓人這麼百感交集的。
赫連博又拍拍段嶺,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段嶺尋思良久,還是決定不將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訴他,正因這句話,何況就算赫連博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難不成還借兵幫自己復國不成?赫連博在西涼也自身難保,兩國一戰,死的也都是無辜的士兵與百姓。
更何況兄弟之情,本來也不是這麼用的。
“我在替南陳丞相辦事。”段嶺說,“冒名趙融,潛入邊令白潼關府中,為了搜集他造反的證據……”
接著,段嶺把所有事朝赫連博倒了個干干凈凈,包括邊令白與赫連達做生意,派出兩萬軍隊埋伏在潼關內,要把赫連博殺死在南陳領土,邊令白如何讓賀蘭羯盡快回來,好下手殺人。
饒是赫連博已成長了許多,在這些事前腦子也開始不夠用了,一臉茫然,示意段嶺讓自己先行消化。
“武獨已回西川請令。”段嶺說,“丞相的批文一下來,我便會將書文遞交給你,你帶回西涼去……”
“武獨。”赫連博的腦子不知道怎麼想的,所有的細節都忽略了,只朝段嶺問了這個名字。
段嶺哭笑不得,說:“赫連?你聽清楚了沒有?”
赫連博點點頭,示意別的不重要,又說:“武獨是是是,你的誰?”
段嶺正想解釋道是我的兄弟,就像你這樣,突然又覺得不對。
“是我的……”段嶺猶豫道,說是手下嗎?好像也不對。搭檔?更奇怪了,想來想去,只有“家人”可以形容,但他又實在沒有家人,且赫連博是見過郎俊俠的,從前還來過他家吃飯……他不想再去節外生枝地提這些,更不想去和赫連博解釋自己現在為什麼沒和郎俊俠在一起了。
“總之……你不要問了。”段嶺答道。
“哦——”赫連博奇怪地笑了起來。
“哦什麼啊!”段嶺馬上感覺到了傳說中“連馬都搞”的黨項人不懷好意的揣測,怒道,“你笑什麼!”
赫連博大度地擺擺手,意思是不怪他了,段嶺這才想起,上次武獨把赫連博揍了一頓,赫連博還沒找他算賬,這算是一筆勾銷了。
說了半天,段嶺突然覺得好累,還是小時候過得自由自在的快活,索性與赫連博并肩躺在石上。
“是他救了我一命。”段嶺出神地說,天空沒有燦爛的星河,只有黑壓壓的烏云,側頭朝赫連博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什麼,他就是他,就是武獨吧。”
赫連博“嗯”了聲,段嶺又說:“先前不方便來找你,也是有些事瞞著他,畢竟在邊令白府上步步為營,一子錯,滿盤輸。
對不起,赫連。”
赫連博卻笑了起來,說:“活活活,活著,很好。”
活著就好,段嶺也是這麼想的。
潼關府內,邊令白連夜召集費宏德議事,費宏德早有準備,卻穿著寬大的睡袍,磨磨蹭蹭才過來,聽完在院內哀嚎的幾個士兵稟報入夜時的偷襲,邊令白已亂了陣腳。
“馬上、馬上……”邊令白急得在廳內踱步。
“將軍休要自亂陣腳。”費宏德說,“一來,偷襲不得手即走,此乃試探。”
說著費宏德又朝那士兵說:“你先下去吧,好好養傷。”
士兵被抬了下去,費宏德上前親手關上門,這才朝邊令白解釋道:
“二來,除了你、我、趙公子、武獨四人,誰也不知道山洞內埋著什麼。”
“是……是。”邊令白擦了把汗,突然想起寶藏的事,只有四個人知道。
“武獨為何離開?”費宏德這是明知故問。
“去找先帝遺落在北方的鎮山河。”邊令白說。
“武獨其人,想必是不會通敵的。”費宏德慢條斯理地答道,“若要通敵,也不會等到今天。”
“那是。”邊令白雖然對武獨此人很看不順眼,但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沒出過岔子,然而費宏德說到“通敵”二字,卻不由得令邊令白老臉一紅。
“趙少爺年少。”費宏德誠懇道,“一時鑄下大錯,也是可能的。”
“不可能。”邊令白反駁道,那小子已經被自己踹下了懸崖,還聽見一聲悶響,哪還有命在?
“那麼不會是將軍,也不是我。”費宏德說,“上次前來襲擊的那刺客……”
邊令白驀然一震,想到了什麼,費宏德又說:“根據老夫的猜測,此人極可能是赫連達那邊派來的人。”
邊令白疑神疑鬼,懷疑費宏德已知道了他的計劃,然而費宏德話鋒一轉,又客客氣氣地說:“赫連達與赫連博、吐谷渾出身的太后爭奪西涼國內控制權,這次想必是要將賞樂官與一眾人等殺死在潼關內,用意是挑起兩國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