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俊俠目光游移,慢慢地收起劍。
正在這時,外頭響起聲音。
“費先生。”邊令白說。
費宏德起身,正要答話,郎俊俠卻倏然一劍,抵在費宏德脖側,費宏德微微一笑,望向郎俊俠,攤手,示意你要如何?
“費先生?”邊令白又說,仆役敲了數下門,不聞回答。
郎俊俠猶豫良久,始終下不了手,費宏德便安靜地站著,待他下最后的決定。
生死就在這一念之間,突然邊令白感覺到不妥,說:“費先生!”
緊接著門一推,邊令白進來,郎俊俠沖開窗門,躍出。
“有刺客!”邊令白大驚道,“來人——!”
武獨仍在邊令白的書房里沉思,撐著膝蓋,有點困了,打了個呵欠,回過神,未曾找到機關,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武獨眉頭深鎖,瞇起眼,突然聽見外頭響動。
“朝客廂去了——!”有人喊道。
武獨正要起身離開,卻聽見腳步遠去,護衛打著火把經過,當即又一臉無聊地坐了回去。然而下一刻,邊令白與費先生撞了進來。
開門的那一瞬,武獨抬腳,踹上案幾。
邊令白提燈照案,未辨武獨面容,只見一黑衣人充滿霸氣地坐在自己位上。
緊接著,案幾從那武獨身前飛起,翻滾著飛向邊令白。
邊令白還未喊出聲,便被案幾巨力砸在身上,“來——”一聲未出,被帶得倒飛出去,穿過院內。武獨轉身一躍,翻出窗外,消失無蹤。
“人——!”邊令白摔進池塘,嘩啦聲響,方喊出了另半句話。
府中大嘩,段嶺還在與赫連博執子之手淚汪汪地憶當年,未知外頭發生了何事,賞樂官匆匆進來,段嶺問:“怎麼了?”
賞樂官先看段嶺,再看赫連博,赫連博怒,賞樂官馬上退了出去。
“有、一伙人。”赫連博朝段嶺說,“我伯父,不讓我,娶姚家。”
段嶺瞬間仿佛串起了什麼事,赫連博在房內走了幾步,自言自語,說:“我懷疑邊令白、也和他做交易。”
馬賊!
那伙意欲破壞姚靜聯姻的馬賊!
段嶺追問道:“那他們會有什麼舉動呢?”
赫連博看了段嶺一眼,毫不猶豫,做了個“殺”的動作。
“不聽話,殺。”赫連博說。
段嶺的心猛然一懸。
“殺誰?”
赫連博示意你猜得到的,就是你猜的那個人,段嶺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邊、令、白!
赫連博坐下來,隨手扯過段嶺的那張畫像,翻過來,在紙上繪出周圍的山川與地形,打了幾個圈,標注上各個地點,段嶺險些吐血。
“伏兵。”赫連博朝段嶺說。
段嶺:“……”
“多少人?”段嶺預感到這次可不簡單,赫連博朝段嶺比了兩根手指——兩萬人。
“馬賊嗎?”段嶺問。
赫連博搖頭,意思是不知道,段嶺明白到那天伏擊他們的馬賊,也許只是其中的一個小隊,這麼多人,散入潼關漫山遍野,想做什麼?段嶺倉促將圖紙收進懷中,朝赫連博說:“我想一個辦法,必須把他們誘出來。”
赫連博看著段嶺,擺手,目中頗有深意。
擺手的意思是“不”,而赫連博目光的意思是,那都是他的族人。
“換。”段嶺說。
他們從前在名堂里便常說這個字,我用好吃的換你的好玩的,少年時心性單純,東西總是換來換去地用,赫連博的、段嶺的、拔都的,最后輪流來去,也不知在誰的手里。
赫連博聽到這個字,再次笑了起來,轉身坐回榻上,朝段嶺示意:“說。”
赫連博坐在榻前,一腳踩著案幾,雖只有十七歲,卻隱隱帶著君臨天下之威。
段嶺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他們都長大了。現如今,他竟然要代表一個國家,與赫連博做交易?
可是他沒有任何條件能開出,與赫連博交換,更神奇的是,赫連博也未問過他的底細,譬如他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會來到潼關。段嶺說“換”,赫連博便理所當然地讓他開價。
“絲綢之路重開。”段嶺毫不猶豫地說。
赫連博思考,沒有回答。
段嶺知道重開絲路是西涼希望看到的,也是淮陰侯姚復此次的聯姻目的,赫連博要的是絲路的控制權。
“重開絲路后。”段嶺又說,“商隊以通關文書入潼關,文書上,必須蓋有你赫連家指定的印璽,潼關守衛方可放過,只認印,不認人。”
赫連博的眼睛亮了起來,卻沒有直接回答。
能做到這一點麼?段嶺心里飛速算計,邊令白死后,潼關定會派來新的守將,姚復在邊令白身上的經營打了水漂,通關權將被抓在牧曠達手中,至于稅怎麼收,貨怎麼走,與他段嶺無關。
他若身為太子,確實有可能說服朝廷,認定赫連博這一正統繼承人,然而現在他什麼也不是,牧曠達答應的機會有多少?
“你、是、誰?”赫連博又問。
“我不就是段嶺麼?”段嶺展開手臂,示意赫連博看,如假包換。
“你若不能安心。”段嶺又說,“我這就寫一封信,讓人送回西川,馬不停蹄,一天可到,你大可先考慮清楚,或是也派人回家問問。”
是時,院外喧嘩聲又大了起來,有人喊道:“抓刺客!”
段嶺與赫連博馬上不再交談,段嶺回頭看,院外顯然有人沖了進來,赫連博滿臉疑惑,段嶺卻想到是不是武獨被抓住了!但既然大家都在抓刺客,便意味著武獨逃掉了,萬一邊令白親自來查,發現只有段嶺,正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