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這家伙的鼻子長得非常好看,起初不曾發現,現在竟是越看越耐看的類型。
“你……說點什麼?”段嶺實在太尷尬了。
“你要是女的。”武獨說,“這麼一抱完,我便只好娶你了。”
“你有喜歡的女孩麼?”段嶺隨口問道,本想岔開話題,話一出口,卻覺得像是告白一般,令氣氛變得更尷尬了。
“從前有。”武獨說,“現在沒有了,空了再與你細說。”
直至背后傳來下樓的腳步聲,兩人才彼此分開,段嶺生怕被他們從樓下瞥見,閃身又進了房內。
“人走了?”段嶺在里頭問。
武獨沒有說話。
“武獨?”段嶺問。
武獨這才回過神,方才那一刻,令他心不在焉。
“走了。”武獨說,“再等等。”
又等了片刻,武獨說:“走。”
段嶺這才出來,兩人沿著樓梯下去,段嶺心中七上八下,武獨又說:“你當真是個有心計的人。”
“心計多了,活得也累。”段嶺嘆了口氣。
“你大可回去就將我賣了。”武獨說,“說不定丞相便賞你個大宅子。”
段嶺一本正經道:“方才你說了啥,除‘太子’外,震驚過了頭,后來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要不你再重復一次?我好認認真真記下來,明天才好賣你。”
武獨笑了起來,兩人離開群芳閣。
馬車內,蔡閆揭開車簾,朝趕車的郎俊俠說:“方才在咱們與武獨之前走的,可是牧府的人?”
“未曾看清楚。”郎俊俠說,“馬車已走了,匆匆一眼,像是。”
“是武獨帶過來的?”蔡閆眉頭深鎖。
郎俊俠停下車,沉吟片刻,而后說:“不至于,只怕他被人跟蹤了,可是跟蹤……也不會用本府的馬車才對。”
長街上,人散市聲收,余下少許攤位正在收攤,武獨與段嶺并肩走著。
“太子要招我,又怎麼了?”武獨心不在焉地說,“看上你武爺的一身本事。”
“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段嶺說,“自當如此,可是牧府呢?你又該如何自處?”
武獨想了想,搖搖頭。段嶺大致明白了,多半是假太子還需要左右手。
如果太子是郎俊俠帶回來的,他遲早會除掉這個知道所有內情的家伙,畢竟只要殺掉郎俊俠,就可高枕無憂,世間再沒有人知道真相。
但郎俊俠沒有這麼好殺,太子應當已經生出別的心思,除他之外,還需要培養一個自己的人,這個人,只有武獨能勝任。郎俊俠也不是傻的,估摸著也看出了太子的心思。
“初時不會與丞相對上。”武獨說,“來日,就要看運氣了。”
“我倒是覺得。”段嶺說,“若是我,興許我會答應,但我絕不會聽命于任何一方。怎麼說呢?還是那句話,找到你自己……”
兩人走著走著,拐進了回相府方向的小路。
段嶺的話說了一半,瞬間戛然而止。
武獨微微皺眉,順著段嶺的目光望去,看見巷子里頭站著一個人——
——郎俊俠。
第55章 雨夜
段嶺已避無可避,巷內墻上還掛著燈籠,照在他的臉上。
郎俊俠看著段嶺,眼神復雜至極,流露出來的感情段嶺已無暇去細想。
兩人就像石雕般面對面佇立,仿佛過了千萬年的光陰,卻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
“什麼事?”武獨打破了沉默。
“方才看見相府的馬車。”郎俊俠開口道,“看不真切,但想必是府里有人來了,殿下特地讓我折返,提醒你一聲,明日若有人問起,無須隱瞞,照原話答他即可。
”
“知道了。”武獨說。
郎俊俠打量段嶺,似乎想開口,卻終于忍住,武獨點點頭,馬車便從他們身前離開,走遠。
“他還是看見你了。”武獨說。
“擇日不如撞日。”段嶺答道。
這一天終于來了,來得如此突然,令他措手不及,段嶺遠遠沒有準備好,然而一切都是命數,段嶺已不再懼怕。
該害怕的,是你才對,段嶺心想,等著吧,只要我一天沒死,你必將日夜不安。
一聲悶雷響徹天際,傾盆大雨說來就來,段嶺與武獨被淋得渾身濕透,猶如落湯雞一般跑向家里,沿途踩了一身水,武獨叫了幾句,段嶺喊道:“你說什麼?!”
武獨生怕段嶺弄臟了新袍子,當即把他橫抱起來,閃身入院。
燈光亮起,一室溫暖,段嶺看著外頭的暴雨,猶如回到了一個穩固的城池中,這個國家只有他與武獨兩個人,然而只要待在這里,就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他。
郎俊俠知道他還活著了,但他絕不敢說,否則他與那一手扶起來的假太子都會死得很慘,以大陳律法,至少也是個凌遲。
唯一的辦法就是私底下來刺殺自己,但任何人都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到丞相府里來行刺,段嶺迄今才明白到,當初父親的武藝簡直是獨步天下。光說救拔都與奇赤那一夜,出入重兵把守的府邸如入無人之境。
郎俊俠是辦不到的,何況他也不能常常出宮,但從現在開始,務必保證,自己得經常在武獨身邊,千萬不能離開他。
郎俊俠不會輕易下手,否則一旦引起牧曠達警覺,便會牽扯出更多的麻煩——什麼原因會令太子的近侍無緣無故,來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其中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