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鳥歸巢》第25章

沈欲頂著一個睡得凌亂不堪的發型朝門口走,想也不想地拒絕:“不用了謝謝傅先生。

傅深同樣也是被護工這通電話吵醒的,放在平時,沈欲一定會向他道歉,但眼下他滿腦子都是沈心宴,實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就這樣欣喜了一路,急匆匆地出門、急匆匆地趕到醫院,卻在踏上住院中心四樓走廊的那一瞬間,反而生出了少許不敢再往前邁步的緊張。

這走廊他太熟了。他曾在這里來回過無數次,每次都是抱著隱隱的希望來,又懷著淡淡的失望離開。他來過那麼多次,每一次每一次,沈心宴都未曾醒過來。

白到有些寂寥的燈光下,沈欲跑過一間又一間的病房,直到跑至走廊盡頭,他垂著眼、指尖微顫地握上某間病房的門把手,方才察覺到自己的心跳究竟有多麼快。

一門之隔的病房里有人在說話,提到了小沈這個詞,是護工王姨對他的一貫稱呼。沈欲在隨之傳來的另一道年輕女聲里抬眼望進去,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于倏忽落地。

來的路上,他以為自己見了沈心宴會情緒激動地撲到她的床邊,以為自己會像電視劇里常演的那樣又哭又笑。可是沒有。他真正推開門以后,只是在沈心宴帶著笑的一聲“阿欲”里,輕聲地應了一句“姐姐”。

病房的另一位病人仍然在昏迷,王姨識趣地離開,給他們姐弟倆留了個說體幾話的私密空間。

沈欲被握著手坐在沈心宴的床前,跟她笑吟吟的視線糾纏半晌,忽地低下頭,藏起了微微濕潤的眼眶,“你終于醒了……”

“當然要醒了,”沈心宴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弟弟還在等我,閻王爺怎麼會收我?”

沈欲又把腦袋往下埋了一點,因為心里著實高興,說出口的抱怨都像是語氣綿軟的撒嬌:“知道我在等你你還睡好幾個月。

“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沈心宴彎著眉眼,仿佛在哄三歲小孩兒,“好啦……我不是沒事了嗎,不哭了。

沈欲二十歲,沒出息地被哄到了,但——

眼淚沒溢出眼眶就不算哭,他抬起頭,倔得理直氣壯:“我沒哭。

68.

過了最初的那股勁兒,沈欲后面就只剩下高興了。

他在醫院陪沈心宴待了一天,從早晨到傍晚。期間去幫沈心宴約好了康復訓練,去找王姨表達了感謝。然后在夜幕降臨的六點半,他終于被沈心宴駁回了留下來陪夜的提議,聽話地離開了醫院。

當然這“聽話”要加個引號。

沈心宴觀察24小時就能出院,但她現在是休學狀態,后期也還要做康復治療,暫時沒法回學校宿舍去住。沈欲想著自己近期反正也是住在傅深家里,便費盡口舌地將她說服,叫她同意了回學校之前先住到自己的宿舍。

他套用了傅深國慶時安在他頭上的新身份,騙沈心宴說自己可以去朋友家借住,朋友已經點了頭。沈心宴信了,直到他離開病房的那一刻都以為他是要回宿舍。可是實際上,他壓根連宿舍的鑰匙都忘了帶。

沈欲帶著點不自覺的笑意推開傅深的家門,理智線后知后覺地連上來,在跟傅深觸碰視線的那一瞬間,忽然就笑不出來了——康復治療的費用并不算特別高,他自己就能夠承擔,跟傅深的這段關系已經沒必要存在了,但今天一整天,直到剛才進門前,他都沒想過要跟傅深提出結束。

也或許是想過的,只是他下意識地選擇了忽略。

潮水般的恐慌和無措從四面八方向沈欲涌過來,氣勢洶洶地、劈頭蓋臉地,讓他倏忽垂下眼,不過只換雙拖鞋的功夫,嘴角的弧度就徹底掉成了直線。

傅深被他逗笑了:“進門的時候不是還挺開心嗎,怎麼一見我就蔫了?我這麼嚇人?”

沈欲正打算去洗手,被傅深這麼冷不丁的一問,聲音里已然摻上了些許慌張:“……傅先生。

豆花可能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從傅深的腿上跳下來,頗具靈性地跑到沈欲的腳邊繞了個圈。

傅深瞥了豆花一眼,考慮到沈欲平日里小心翼翼的態度,有點懷疑自己再多說一句就又要收獲一聲對不起。

他無奈又好笑,決定還是閉嘴,不再問白天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不問,沈欲洗個手在廁所磨蹭了將近十分鐘,出來后反倒是吞吞吐吐,跟個木樁子似地杵到了他的面前。

這木樁子的手心里還攥著張卡,露出了一個小角。

木樁子沒說話,用指甲摳了摳卡面,發出了極輕微的一點噪音。

傅深耐心很好,拉著木樁子的手腕讓他坐下,再次問道:“有事要和我說?”

木樁子總算長出了嘴:“我……”

但這嘴只能說一個字,到第二個字就說不出來了。

長久的視線交錯里,沈欲望進傅深的眼底,被其中的霧氣熏染,終于做出了一個悲哀又可笑的決定。

到姐姐回學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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