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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林知繹坐在小板凳上,咬著筷子,把飯碗撥到一邊,表示自己不想吃。
“真的記不得了嗎?”周淮生把洗干凈正在晾的大衣和褲子拎到林知繹面前,“這是你的衣服,有沒有一點印象?”
林知繹搖搖頭。
“行吧,可能還得再休息幾天,你先待在我這里,等你腿傷好了,我帶你去鎮上派出所,看看能不能查到你的信息。”
林知繹沒有理會周淮生的話,還繼續咬著筷子,偷偷把飯碗往桌邊撥,就在快要掉下去的時候,周淮生伸手托住了碗,他很無奈地看了林知繹一眼,板起臉說:“不許鬧,快吃飯。”
林知繹縮起脖子,乖乖握住筷子,往嘴里塞了兩口飯。
林知繹吃了半碗飯和兩口青椒肉絲,然后就單腿蹦回了床上,他從床頭的柜子里翻出幾本書,都是周淮生很久之前買的武俠小說,林知繹當成寶貝抱在懷里,鉆進被窩偷偷地看。
周淮生走過來把小臺燈打開,又把被子掀開一點,“坐起來看書。”
林知繹莫名地聽話,他立即坐了起來。
周淮生去刷碗,還剩一點的青椒肉絲他沒有倒,放在鍋邊,準備等林知繹半夜餓了,給他下碗青椒肉絲面吃。
林知繹霸占了周淮生的床,周淮生想起自己還有張老式的行軍床,于是搬出來擦干凈,抱了床被子鋪在上面。
林知繹扒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周淮生收拾完,瞥到一臉好奇的林知繹,于是問他:“你睡這兒?”
林知繹立馬搖頭,表示不愿意。
周淮生笑了笑,拿了臉盆和牙刷去外面洗漱了。
半夜他感覺床上有窸窸窣窣的響聲,幾秒之后,他又感覺眼前有黑影在晃,他瞬間沒了睡意,剛準備開燈,有什麼東西撲了上來,將他一把抱住。
果然是林知繹。
周淮生揉了揉太陽穴,推開林知繹,起身開燈,再回來時林知繹坐在行軍床上,抱著膝蓋,很委屈地說:“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倒像是周淮生欺負他了。
周淮生耐著性子說:“……明天早上問不可以嗎?”
林知繹認真地回答:“不可以。”
周淮生覺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煩,他揉了揉眼睛,坐到林知繹身邊,打了個哈欠,困倦到了極點,“我叫周淮生,淮南的淮,生命的生。”
林知繹攤開手,伸到周淮生面前,周淮生強撐著精神,在他手心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林知繹這才滿意,跟著寫了一遍,回到床上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周淮生就被一聲又一聲的“阿淮”吵到頭疼。
林知繹鬧騰還愛撒嬌,等他能下床行走,周淮生立即帶他去了鎮上的派出所,民警讓他提供身份線索,可林知繹身上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手機,民警愛莫能助。
周淮生扶著林知繹走出派出所,隔壁發廊的青年與周淮生相識,走過來閑聊幾句,他看了看林知繹的外套,詫異道:“這是真的假的?我看我一個超級有錢的親戚穿過。”
林知繹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衣服,他扭過身子,拽著周淮生要離開。
周淮生歉然地對發廊小哥笑了笑。
回家之后,周淮生嘗試著問他:“你不是巖臺的人,是嗎?你是不是來雁蒙山旅游的?”
林知繹搖頭。
周淮生抽空跑去雁蒙山的旅游管理處,詢問有沒有游客失蹤的情況發生,工作人員說沒有。
周淮生一無所獲地回到家,林知繹正在灶臺前鼓搗,周淮生走過來,他還把周淮生推開,讓他不要管。
鄰居帶著兒子過來給周淮生送了點鹵味,鄰居家的兒子小全今年十九歲,周淮生以前常幫他輔導功課,明明是一個很靦腆內向的孩子,可鄰居每次來周淮生家,他都要跟著,周淮生把他們招呼進來。
小全看都不看林知繹一眼,從頭到尾都用滿是崇拜和喜歡的目光盯著周淮生。
林知繹要把鍋鏟掰斷了。
鄰居問了問林知繹的情況,“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周淮生說是。
小全嘟囔著:“那也不能一直待在哥哥家啊,他每天都纏著哥哥,哥哥都不能去診所工作了。”
鄰居阻止道:“他腦袋受了傷,一個人在家不放心的。”
“又不是哥哥把他弄傷的,憑什麼要哥哥養著他?”
周淮生蹲下來,問小全:“今天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周淮生!鍋壞了!”林知繹大喊道。
周淮生連忙起身,走過來檢查。
火太大,鍋燒干了,只剩一團黑乎乎漿糊狀的東西。
林知繹毫無愧色,摳著鍋鏟又慫又兇地說:“都怪你不幫我看著,只顧著和別人說話,都怪你!”
周淮生把他拉到一邊,先關了煤氣,鄰居看他在忙活,就帶著小全先走了,周淮生送走鄰居,回來等鍋冷卻了,才往里面加水洗鍋。
林知繹抱著胳膊站在旁邊,幽幽地說:“我想起我叫什麼名字了。
”
周淮生猛地回頭,“真的嗎?”
“真的,我叫小缺,他叫小全,我就叫小缺。”
周淮生嘆氣道:“……不要鬧了。”
“哼哼!”
林知繹還是很生氣,但是他也心虛于自己把鍋燒干了,抓著洗潔精的瓶子默不作聲地往鍋里按了兩下,“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