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周淮生之后,一切都變得很奇怪,他變得時而煩躁又時而心安,變得不像他。
“三年零四個月前,我和朋友去一座很偏僻的山上玩,結果碰上暴雨,山體滑坡,我被洪水沖走,不知所蹤,所有人都聯系不上我,直到兩年前的一天,我父親在一家醫院發現了我,他說我那時渾身是傷,療養了幾個月才出院,那段時間我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等完全恢復之后,我發現自己喪失了一部分記憶。”林知繹望向周淮生,路燈把他的眸子映得很亮。
“從我失蹤到被發現,這期間的一年多里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全都忘了,什麼都想不起來,我試過很多種方法,回到那座山,找心理咨詢做催眠治療,都沒有用。”
周淮生一直沒有說話,林知繹看到他微微顫抖的睫毛。
如果只是陌生人,會是這樣的反應嗎?可以是驚詫,可以是難以置信,甚至可以是嘲笑,但不應該是面無表情。
顫抖的睫毛和緊繃的嘴角早就把周淮生出賣了。
“在那段被我遺忘的時間里,我一定見過你,我敢肯定。”林知繹說。
“沒有,沒有見過。”周淮生還是否認。
“我只是想找回那段記憶。”
“這段記憶對你很重要嗎?”周淮生蹲下來,目光黯然,“你現在過得很好,既然老天讓你忘了那段時間,為什麼非要記起來呢?也許那段時間你過得不開心,吃了很多苦,甚至受到過傷害。”
周淮生忽然停下來,因為林知繹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領,林知繹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兩個人的鼻尖差點碰到,林知繹兇巴巴地說:“我就說你知道,你一定知道!”
周淮生不擅長說謊,尤其在林知繹面前,他慌亂地望向別處。
林知繹的聲音都是顫的,他看上去很脆弱,可語氣依然強勢:“我只是想搞明白那段時間我到底經歷過什麼,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我在醫院躺了兩個月,我問了醫生,醫生說我被人虐待,可我的身上一處傷痕都沒有,沒有傷我為什麼會住院?沒有傷為什麼我虛弱到躺了兩個月?你不知道我和我父親的關系,他……我沒有辦法講,我只能說,我不相信他,可是我找不到其他證據了,我稀里糊涂地過了兩年,周淮生,我不想就這樣放棄,如果你知道些什麼,求求你告訴我。”
周淮生的目光里充滿疼惜,可他想到了那件壓在他內心深處的事情,像一柄懸著的利劍落下來,他猛然清醒。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被人傷害過,你會怎麼做?”
林知繹不知道周淮生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思索片刻之后回答:“我不會放過他的,我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周淮生的臉上血色盡失,林知繹沒有注意到,他又覺得冷,拉了拉周淮生的外套,把自己裹起來。
“我送你回家吧。”周淮生說。
林知繹皺起眉頭,“用你的電瓶車?我會凍死的。”
“我把你送到前面一條街,那條街上應該有出租車。”
“哦,”林知繹抓著周淮生的胳膊借力站起來,剛要往電瓶車上走,又意識到不對,轉身盯著周淮生:“不許岔開話題!今天你不把話講清楚,我就不走了。”
“我——”
周淮生的腦海中不停地浮現出當年種種畫面,發情期的omega,烈酒,混亂的夜晚,讓他后悔一輩子的夜晚,雖然那晚有了卷卷,但也不能掩蓋他的罪惡。
林知繹說得對,他要受到懲罰的。
林知繹一向咄咄逼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周淮生緊皺的眉頭,和僵硬的身體,他忽然又不想追問了,背過身打了一個噴嚏。
“這邊太冷了,先回去吧。”周淮生說。
林知繹走到電瓶車邊,周淮生扶好車身,讓林知繹先坐上去。
林知繹動作生疏,腳都不知道怎麼放,又覺得整個電瓶車晃晃悠悠的,隨時都能把他摔下來,直到周淮生坐上來,林知繹貼著周淮生的后背,他才放松下來。
“周淮生,你冷不冷?”林知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外賣工作服,比他想象的還要擋風。
周淮生搖搖頭,“沒事,你穿著吧。”
“哦。”
電瓶車啟動的時候,林知繹因為緊張,下意識地抓住了周淮生的衣擺,又因為冷,他把臉埋在周淮生的背上。
和卷卷一樣。
外賣車不能載人,周淮生只能走小路,好不容易騎到一條有車流來往的街上,周淮生停下來,轉過頭問:“我幫你打車?”
林知繹縮在外套里,悶悶地說:“去你家吧,我想卷卷了。”
“林先生。”
“我也可以不去,只要你把當初的事情告訴我。”
周淮生啞然,林知繹知道這招有用,他指了一下右邊,“從這邊走,先回我家拿換洗衣服,我要洗澡。”
周淮生拒絕不了林知繹第二次,他習慣性地聽從林知繹的所有要求。
林知繹的家在一片別墅區里,保安一開始像冷面羅剎一樣攔住周淮生的車,后座的林知繹聽到動靜抬起頭來,保安愣了愣,連忙往后退了一步,周淮生才騎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