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時,這樣的忙碌會讓他覺得充實,但他這兩天明顯有種坐不住的感覺,內心煩躁,思緒也集中不起來,看著電腦屏幕不一會兒目光就開始游離,于是他這兩天加班加點把展會之后的工作安排提前規劃好,把會議材料準備好,然后給自己空出一天的時間來。
他要去見卷卷。
答應了孩子的事,就要做到。
第二天七點,卷卷被周淮生從溫暖的被窩里抱出來,他揉了揉眼睛,坐在枕頭邊,自己穿衣服。
周淮生開始教他自己給自己穿褲子,可是他的秋褲和棉褲都很厚,他一邊和瞌睡蟲斗爭,一邊抓著褲邊往上拉,剛拉到膝蓋處,可是一蹬腿,褲子就又重回原位,幾次都如此,他扁著小嘴望向周淮生,求助道:“爸爸,卷卷不會。”
“小手抓緊了,褲子就不會跑掉,”周淮生幫忙把卷卷的褲子往上湊了湊,說:“卷卷沒有用力。”
“用力了。”卷卷還沒完全醒,松開褲邊,把勒紅的掌心舉到周淮生面前,然后可憐巴巴地往周淮生的懷里鉆。
他撒嬌的樣子和以前的林知繹一模一樣,周淮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把他放倒,幫他穿好外褲,卷卷揪了揪被角,差點又睡著了。
卷卷洗漱完,坐到桌邊,就抱起自己的小熊杯子,又拿過桌邊的奶粉罐,用小勺子給自己挖奶粉,周淮生給他提前備好了溫水,幫他倒進小熊杯子里攪拌幾下,卷卷這才完全醒過來,咧開嘴笑,舉起杯子讓周淮生嘗一口。
“爸爸不喝。”
卷卷捧著小熊杯子,問:“叔叔不來了嗎?”
周淮生把包子掰成兩半,放在卷卷的碗里,“叔叔工作很忙的。”
卷卷“哦”了一聲。
吃完早飯,周淮生把充電寶、昨晚做好的飯、保溫杯,和卷卷要吃的藥都帶上,正準備出發時,門被人敲了敲。
周淮生轉身去開門,外面站著林知繹。
林知繹穿著一件黑色短款夾克,比起平日少了點精英派頭,他先蹲下來,笑著朝卷卷招招手,卷卷像小火箭一樣跌跌撞撞沖過來,臨到林知繹面前被周淮生攔下,“手臟不臟?不可以直接抱叔叔。”
林知繹和卷卷同時轉頭望向周淮生,一個是氣惱,一個是委屈。
周淮生尷尬地輕咳兩聲,去衛生間拿毛巾給卷卷擦手,擦完手,林知繹立馬把卷卷抱了起來。
卷卷貼著林知繹的臉頰,也不吭聲。
“生叔叔氣了?”
卷卷搖搖頭。
“叔叔今天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卷卷立即睜圓了眼睛,摟著林知繹的脖子驚喜地問:“真的嗎?”
“林先生——”周淮生打斷兩人的溫情時刻,他放下毛巾,把綁卷卷用的背帶拿出來,面色不快地說:“您這樣只會讓他對您越來越依賴,不是好事。”
林知繹不肯松手,卷卷看了看周淮生的表情,把臉埋在林知繹的肩膀上不說話。
“就一天,今天你去上班,我來陪卷卷。”林知繹做出請求。
“不行。”周淮生狠了狠心,把卷卷從林知繹懷里抱走,放在地上,把背帶繩理順,讓卷卷把小胳膊伸進去,卷卷感覺到爸爸不高興了,于是聽話地伸手,坐進小書包一樣的背帶里。
很少有人這樣違逆林知繹的意愿,他向來是一呼百應。
周淮生明明是一個不起眼的beta,離異帶著孩子,送著幾塊錢一趟的外賣,貧窮又普通。在半個月前,林知繹從沒想過他會和這樣的人有交集,他們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里的人。可就在剛剛,周淮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林知繹看著背帶繩把卷卷的羽絨服全擠在一起,他幾乎能感覺到那種窒悶。
那布料透不透氣,搭扣牢不牢固,寶寶的腿會不會被勒得很疼?
林知繹不敢再想。
“我就是帶他去游樂園,室內的,很安全,結束就回家,”林知繹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低聲下氣的話,“行不行?”
周淮生的動作頓住,但他沒有心軟,“不行。”
“為什麼?”
“這兩天,他每過幾個小時就要問我你什麼時候來,你買的玩具和積木他都不舍得拆,說要等你來了再玩,林先生,孩子的世界就那麼點大,你對他好,他就會很喜歡你,他理解不了為什麼一個對他這麼好的人,不能每天都來看他,所以林先生,算我求你了,不要對他太好,你這樣做,除了讓他產生依賴,沒有任何好處。”
“我會經常來看他的。”林知繹承諾道。
“不用了,林先生,謝謝你的好意。”周淮生把需要帶的東西用一個塑料袋裝好,然后把卷卷背起來,卷卷被周淮生擋著,看不見林知繹,又怕喊叔叔惹了周淮生生氣,難過得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林知繹聽見抽抽噎噎的聲音,立刻亂了陣腳,他焦急地說:“卷卷哭了,你放他下來,他哭了!”
周淮生何嘗不心疼?但他沒有辦法,讓卷卷和林知繹再接觸下去,后果不堪設想,林知繹遲早會看出來問題。
他們太像了,連難過時候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我今天不帶他出門,就在你家里陪他,行不行?就一次,就這一次,”林知繹用身體擋著門把手,抬頭望向周淮生,又理虧地低下頭,聲線還是冷的,威脅里藏著央求,他說:“不把卷卷留下,你今天就別想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