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繹遠遠看著,心口生出些異樣的煩躁來。
他看著周淮生把單子和病歷本塞到口袋里,然后費力地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掃了屏幕上的二維碼,支付了金額,然后低頭拿好□□,往取藥處走。
還沒有排到他,周淮生找了個角落的空位坐下來,他懷里的孩子好像醒了,在他的臂彎里翻了個身坐起來,兩只細瘦的小手圈住周淮生的脖子,下巴墊在周淮生的肩頭,懵懵地望著四周。
很小的孩子,看上去軟綿綿的,五官很漂亮。
林知繹想,周淮生的老婆應該很好看。
幾分鐘后,周淮生把孩子放在座椅上,俯身對他說了些什麼,孩子點了點頭,周淮生遂轉身去了柜臺拿藥。
林知繹覺得周淮生剛剛俯身說話的神態和昨晚幾乎一模一樣。
徐楊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他好像,在哄你?”
林知繹陡然回神,為自己剛剛莫名其妙的聯想感到懊惱。
那麼平庸的人,唯一拿的出手的優點是個子高些,但看上去又沒有alpha的強勢,少言寡語,貧窮寒酸。
林知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浪費時間站在這里。
他轉身就要離開,可余光里卻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正在靠近那個孩子。
一個神情古怪、不停地觀察四周、緩緩朝那孩子走去的中年男人。
林知繹尚未來得及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他沖過去,貼著小孩坐下,作出防御性的姿勢,然后抬頭問中年男子,“你想干嘛?”
中年男子立馬停住腳步,迎著眾人聚焦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說:“我就想找個位置坐下來。
”
林知繹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你的病歷本呢?來看病的人,手上一點東西都沒有嗎?”
“我——”
林知繹朝一旁的志愿者招手,指著中年男人說:“他很可疑,你們最好調一下監控。”
中年男人見狀迅速離開,但在自動扶梯處被保安攔了下來。
四周皆是看熱鬧的議論聲。
林知繹松了口氣,警報解除,他準備離開,可忽然有一只小手伸過來,碰了碰林知繹包扎好的左手。
他的手還沒有林知繹的掌心大。
小孩抬起頭,用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望著林知繹,見林知繹不說話,以為他痛,便湊近了林知繹的手,鼓起嘴努力吹了吹。
林知繹愣在原地。
這時候周淮生終于拎著一大袋藥回來了,剛走到等候區,就看到座位上貼在一起坐著的兩個人,他猛地停住腳步。
一旁的老奶奶正好起身拿藥,經過林知繹的時候笑著說:“孩子和你長得真像,好漂亮。”
林知繹皺眉道:“這不是我的孩子。”
老奶奶將信將疑,邊走邊念叨:“怎麼可能?這長得也太像了。”
周淮生聽見老奶奶的念叨,沉默地走過來,他把藥放在地上,然后像昨晚一樣拉開沖鋒衣的拉鏈,拿出他的舊錢夾,“您昨晚檢查結果怎麼樣?嚴重嗎?”
他的聲音很溫和,說話總是不急不躁的,這倒襯得林知繹情緒起伏不平。
林知繹從小到大都是最為冷靜自持的那個,在任何一個集體里,他都是做決策的主心骨,從來沒有被這種難以名狀的煩躁感侵襲過,他明明是來救孩子的,卻顯得像是為了那點蠅頭小錢,幾次三番找機會靠近周淮生一樣。
胸口很悶,喘不過氣來。
一低頭,那孩子正怯怯地看著他。
林知繹不習慣和小孩子靠這麼近,他霍然起身。
“是很嚴重嗎?怎麼今天又來醫院?”周淮生問。
林知繹強迫自己不要去看那個孩子。
“手怎麼了?”周淮生又問。
“關你什麼事?”林知繹不耐煩地說。
“抱歉,”周淮生往前走了一步,把孩子擋在身后,對林知繹說:“您昨天花了多少錢?我賠給您。”
“一千三。”林知繹隨口說。
周淮生怔了怔,然后低頭翻看自己的錢夾,發現不夠后,又趕忙掏出手機,“我這邊只有七百多的現金,剩下的可以微信轉賬嗎?”
旁邊的孩子仰著頭,目光直愣愣地停在林知繹的臉上。
林知繹壓下無名火,撂下一句“算了”,然后轉身離開。
周淮生追了兩步,沒能追上,又顧及孩子和藥,便沒有再爭取。
孩子看見林知繹頭也不回地走了,委屈巴巴地望著周淮生,“爸爸……”
“卷卷怎麼了?”周淮生回身把他抱到懷里。
卷卷沒有回答,他執拗地偏著頭,盯著樓梯的方向,可林知繹沒有出現。
“我們回家吧,好不好?”周淮生說。
卷卷搖了搖頭,又摟緊了周淮生的脖子,周淮生于是抱著他走到樓梯處,卷卷伸長了脖子往下看,卻怎麼也看不到林知繹的身影,他難過地紅了眼圈。
大概是來自本能的信息素吸引,周淮生用臉頰碰了碰卷卷的額頭,安慰道:“乖。”
卷卷還不怎麼會說話,表達不清楚,只一個勁地說:“要……要……”
“可是他不要你啊,”周淮生輕聲說,他低頭對卷卷露出笑容,哄道:“我們回家吧,卷卷,爸爸給你做好吃的。
”
第3章
徐楊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沒有人應,問了旁邊的員工,員工說:“小林總在的啊,他沒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