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德換了拖鞋,打量了林知繹的房子,然后坐在桌邊,幫林知繹打開餐盒,“還是一個人?會不會太孤單了?爸爸最近認識了幾個生意伙伴,他們家的孩子都和你年齡相仿,有興趣的話可以認識認識。”
林知繹抱著胳膊說:“昨天是我最后一次幫你解決麻煩,希望你不要再自找麻煩了。”
他扔了一句話給林衍德,然后就去衛生間刷牙洗臉。
林衍德并不意外,在林知繹的房子里走了一圈,自說自話到:“我聽公司里的人說,你現在活得很封閉,拒人于千里之外,知繹,這樣不好。”
“所以我應該像您那樣開放嗎?”林知繹洗漱結束走出來。
林衍德的臉終于掛不住了,他神色尷尬,把餐盒往林知繹座位前推了推。
“我不想吃,拿走吧。”
“知繹,你的厭食癥還很嚴重嗎?”
林知繹懶得回答,拿起手機翻看未讀消息。
“現在還是不想吃東西?清淡點的呢?你這個毛病兩年前不是已經好了嗎?”
“什麼兩年前?”
林衍德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換了話題,“爸爸記得你有陣子還挺愛吃海鮮粥的,今早特地讓阿姨給你熬的,你嘗嘗。”
“我不想吃,你拿走吧。”林知繹推開餐盒,繼續問:“你剛剛說的兩年前是什麼意思?”
“你兩年前不是失憶了嗎?我記得你醒來之后有一陣子還挺能吃的,我還以為你厭食癥已經好了。”
林知繹無暇去搭理林衍德虛偽的父愛,直截了當地問:“我兩年前失憶的那件事,你到底了解多少?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沒有啊,爸爸和你知道的一樣多,你和朋友去雁蒙山上玩,不小心摔下去了,然后就失蹤了,爸爸找了你一年多,最后才在市立醫院找到你,你那個時候狀態很差,身上還有傷,爸爸幫你請來最好的專家給你治療,你在醫院躺了兩個月才好起來的,你不記得了?”
林知繹眉頭緊鎖,林衍德連忙說:“警方分析,你失蹤的那段時間應該遭受了虐待,受到了嚴重的精神刺激,所以選擇性失憶,把那段時間的事情都忘了,這樣也好,忘了也好。”
“警察什麼都沒查出來?我為什麼失蹤?被誰虐待?”
林衍德臉色一僵,“沒、沒有。”
林知繹從林衍德的神情里察覺出問題,剛要繼續追問,林知文突然小跑過來,撲到林衍德懷里,扁著嘴說:“爸爸,我要回家。”
“再等一會兒,哥哥還沒吃完早飯。”
“我要回家!”林知文轉頭仇視地瞪了林知繹一眼。
“知文,乖一點,等哥哥吃完。”
“我不準他吃我媽媽做的粥!”林知文忽然尖叫道。
林知繹愈發覺得小孩聒噪討人嫌,他面無表情地把餐盒推到林衍德面前,說:“我不想吃,你們回去吧。”
餐盒的一個角露出桌邊,林知文本來想指著林知繹,可手一揮就把餐盒揮了下來,里面的粥就頃刻間全鋪在林知繹的左手手背和大腿上。
餐盒的保溫效果太好,粥還是滾燙的。
“……我真是欠你們的。”
林知繹冷著臉起身去衛生間,把手放到水龍頭下面用涼水沖,可粥太燙而且傷到的面積又大,涼水沖也沒有用,創面很快就紅腫起來,有大小不一的水泡。
“知繹,怎麼樣?燙傷了嗎?”林衍德站在衛生間門口問道。
林知繹沒有回答他,去房間換了衣服,拿上手機和鑰匙,“我去醫院了,你們臨走把門關上。”
“爸爸讓司機送你。”
“林衍德,不要在我面前裝了,很閑的話,就去處理好自己那攤子破事行嗎?不要到時候又冒出來一個私生子,你的財產夠分嗎?”
林衍德噤了聲。
林知文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嚇得不敢說話,躲在林衍德身后。
林知繹去車庫拿了車,半路聽見林知文的嚎啕哭聲,他腳步未停,上了車一坐下來就感覺到尾椎處劇痛,手肘也不能大幅度動作,但他還是強忍著,一路開到醫院。
二十四小時里第二次來急診,林知繹已經輕車熟路,護士幫他做了消毒處理,又給他涂了燙傷膏,包扎好,林知繹從燒傷科出來,電梯前面人太多,他也不想去擠,折返去走樓梯,到二樓的時候迎面碰上一個人。
周淮生。
準確來說,是抱著一個孩子的周淮生。
周淮生神色匆匆,最開始都沒有注意到林知繹,還是林知繹停在臺階上,擋住了周淮生上樓的路,他才抬起頭,對上了林知繹的目光。
“我——”周淮生后知后覺。
林知繹望向周淮生懷里的孩子,小小一只,窩在周淮生的胸口,臉色很蒼白。
周淮生還穿著昨天的沖鋒衣,頭發凌亂,林知繹反應過來,周淮生昨晚說的急事,大概就是這個孩子。
他沒有再糾纏,主動往旁邊邁了一步,給周淮生讓出了通道。
“抱歉,我待會兒把錢賠給您。”周淮生說完就跨步上了樓。
那點錢對林知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也不想為此浪費時間,可不知為何,鬼迷心竅地,他竟跟了上去。
周淮生抱著孩子直奔自助繳費機,志愿者在另一邊教老年人使用機器,可能是沒有人幫忙,周淮生操作的動作很慢,顯得有些笨拙,每點一下都要猶豫幾秒,支付時需要用到手機,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病歷單,騰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