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亭的指尖快要接近對方白滑泛青的肩頭,已經感覺到汩汩涼意,正要進一步體會那種穿透鬼魂的效果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觸到了對方的肌膚,和想象的煙狀體質不同,他的手竟實打實的落在少年的光裸的肩膀,并感覺到細膩的肌理,雖然有一點涼。
因為一直把地方當作輕煙一樣的物質才把“非禮勿視”的戒律拋到了一旁,現下卻觸到對方肌膚,加上少年俯身微微蹲下搖晃腦袋的動作,幾絲長發擦上杜亭的鼻尖——涼涼的,被雨滴到似的。
心里過了股電般麻嗖嗖刺癢,杜亭驀地縮回手。
少年沒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仍捧著臉苦思冥想,眼皮閉得緊緊的,在那截殘燭的映照下,連眼瞼的褶皺都分毫畢現。
“想不起來……就莫想了,權當,陪我進來逛逛可好?”杜亭干澀的說。
“恩!”少年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真是個漂亮的男孩啊。
杜亭酸酸的想。
說實話,少年雖然自認是這大宅的少主人,卻鮮少進到這里面來,只進過有限的那麼幾次,還是因為雨天雷聲驚人,井里呆不住的緣故,但也僅僅止步于大廳。
此時跟著書呆往內室走,身體卻好一陣不舒服,好像那走廊深處蟄伏這什麼令感到他恐懼的東西。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若真那麼兇險,書呆怎麼無事?還樂呵呵的。
少年一撇嘴,硬將那股不舒服強壓下去,無事人一般晃在書呆左右。
“這里,是我前日發現的,你看。”杜亭來到書房,向內一指,炫耀似的:“好多書,而且都是珍本,有些個我只聽說過,不曾見過。
”
說著將蠟燭戳在案上,又指了指條案:“我上次就在這畫的畫兒,”拿起案幾邊頭的烏黑一塊:“這硯臺是好物,這麼多年無人使用卻不曾開裂,你聞聞,好香!”
少年先聽他提起畫畫,來了興致,待杜亭講硯臺遞過來,似叫他也聞聞時,不由臉一冷,重重哼了一鼻子。
杜亭這才反應過來,尷尬的放下道:“哦,我忘了……你聞不到。”
如此這般在書房轉了一圈后,杜亭對少年說:“這屋主該是個雅人。”
少年輕輕一哼,不知為什麼就想回嘴,輕巧跳到案幾上,叉著腿坐下,道:“真迂!看見人家藏書多就夸成雅人,那曬紙的,裱畫的,在你心中可不和神一樣?”
杜亭摸摸鼻子,理所當然道:“可不就是?那都是風雅活計。”
少年正待張嘴再譏諷幾句,杜亭忽然一拍巴掌,叫道:“我想到了!我可以去賣字畫賺旅費啊!”
少年半張的嘴慢慢合上,咬了咬嘴唇卻沒出聲。
杜亭猶自在房里摩拳擦掌:“怎麼早沒想到!哎呀,哎呀……”
第 9 章
少年見那書呆滿臉醍醐灌頂興奮至極的樣子,心里說不出的憋氣,但具體氣什麼,自己也說不上來。
杜亭又想起什麼似的嘀咕道:“真好,這樣就不用勞煩那些好心人來送吃食與我了。”
少年不知杜亭已知道那些食物來路不正,這話正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當下只輕輕譏諷道:“哼,字畫也不是說賣就賣出去的,若是一天賣不出去,你就餓一天不成?”
“我曉得啊,可是受人贈予,終究有愧,賣不出去的時候我還可以吃院里野果充饑呢。”
“你……”
這個書呆,真氣死他了!
為什麼氣惱,這可有原由。
最初注意到這書呆是看到他的吃相。那天下著雨,不大,但淅淅瀝瀝的很煩人,然而就在一片淅瀝雨聲里少年卻聽到兩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