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看他一眼,緩緩點頭,又道:“不止打,還攆了出去。”
“說是為了全鎮的安危著想,但看那少年兩眼烏黑有神的樣子,哪里像染了疫病的人?趕那少年走的時候,我也在,那少年嘴邊還沾著兩粒糯米……
他先是求他們收留他,說自己很餓,但他向前走一步,就有棍子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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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亭回到荒宅已是日暮時分。
推開掩滿青藤的門扉,少年已在井沿旁等候。
“你……怎麼才回來?”少年忐忑的望向杜亭手里的畫筒。
“啊,”杜亭笑了笑,將畫筒擲在一邊,“走了半日,沒找到那鎮子,真是倒霉!”
說著舀起桶里的清水喝了一大口。
“啊哈……”少年松了口氣,笑道:“就說你呆嘛,連個鎮子都找不到!”
“是啊,因為不常出遠門的緣故。”杜亭笑著應道。
“那這些……不都白畫啦?”少年跳下地,走到零散滾著的畫卷旁。
杜亭看看他,又喝了一口水,直到覺得有些漲肚才停下來。
“看看喜不喜歡,要不就送你吧。”
“我不要!又不是專門給我畫的……”少年負氣的一撇嘴,卻又忍不住拾起一張展開來看。
這張畫的是荷塘,幾筆濃墨勾出一只白荷,墨跡染開,映出淡淡水色。
“是花嘛,沒什麼意思。”少年又撿起一張,打開來看:“哦,這張是鳥兒。”
杜亭訕笑:“是啊,實在想不出畫什麼好,就拿簡單的湊數,你別笑話我。”
少年打開一張,辨認出那畫的是什麼便念叨出來,看過再去打開另一幅,不住還說打趣著:“雖然少爺我生前見多了名家手筆,但也不至取笑于你。”
杜亭便只淡淡的笑。
直到打開最后一幅,少年靜靜看了半晌,道:“這張最沒趣!”
杜亭臉一熱,卻見那小鬼唯獨將這幅細細卷好了,夾在肋下。
那是昨夜天亮前勾出的最后一幅,其時他又困又倦,實在不知畫什麼好,抬頭瞥見窗外泛白,才想起小鬼本叫他快些回去,心道:糟了,給忘了。
此際天已將明,少年該不會等他了,神思一轉,忽的來了興致,提筆落下一幅“枯井圖”:金烏西墜,東方漸白,光影交錯處,一口枯井坐落在雜果荒草中,旁邊一莖牡丹正在開敗。
畫完又覺過于凄涼,想了想,便添上了只每日都見得到的黃鼠狼。
第 7 章
當夜,杜亭問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怔了一會,答道:“不記得了。”轉瞬又老大不高興的說:“你管我叫什麼,先想想你自己吧,湊足路費是正經,難道還在這湊合一輩子?”
說完便靜候杜亭的回答。
杜亭卻只說:“知道你名字才好稱呼你啊,難不成一直喚你小鬼?”
“好啊!原來你看不起我,我哪里小啊?若是活著,你得喚我聲阿叔!”少年一激動,身子自井口冒出來,為了更有氣勢,還飄得比平常略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