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上點心。”
“王老師說的事,我會上心的。”李見珩冷不丁這麼說。
聶傾羅又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票:“還有就是這個。唐若葵那小子的演唱會門票,給你留了兩張。”
李見珩彎起嘴角:“挺牛啊。我聽過他歌。在哪?”
“上海。”
“沒空,給別人吧。”
“他給我的,點名道姓要交到你手上,我就是來跑個腿,你愛去不去。”
李見珩只好接過來:“什麼時候?”
“這不寫著嗎,”聶傾羅不耐煩地伸來一只手指頭:“年后呢。”
李見珩將票隨手塞進口袋里:“我知道了。”
聶傾羅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多廢話,掉頭就要走。
可他剛走到門口,忽然聽見身后“啪嗒啪嗒”敲鍵盤的聲音停了,十幾年的默契就讓他知道這孫子有話要說。聶傾羅回過頭來:“有事?”
李見珩伸手把金邊眼鏡摘下來,隨手搭在鼠標旁邊。
他向后一仰,整個人終于軟靠在電腦椅里。他兩只手搭著放在腿上,半晌抬起一只揉了揉緊蹙的眉頭,聶傾羅這才看見他眼下那麼重的烏青,神色那樣疲憊。可他忽地抬眼,琥珀色的眼睛在灰暗中顯得含糊不清,平靜地掃了聶傾羅一眼,聶傾羅偏生從這一眼里捕捉到一絲暴戾。
李見珩平靜地問:“……讓你追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聶傾羅頓了頓:“有結果我會通知你。”
“那就是沒結果。”他笑笑——或者說是冷笑,聲音里帶點自嘲般的不屑。
聶傾羅就知道他又犯病了:“你給我收收。別的事我都懶得管你,但你不是還在念書,不是在國外,在我眼皮子底下,別動那些小動作。”
“我有什麼小動作,”李見珩聳聳肩,“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
”
“……還活著。”聶傾羅深吸一口氣,“我只能這麼說。沒有注銷過。但是銀行卡,身份證,完全沒有使用記錄。最后一次是七年前在港城。按理說,只要這個人活著,為了生活必需進行一些活動,就勢必要留下痕跡,但現在干干凈凈的,一點也追不到,只能說……有人給他壓住了。”
“有人?”
“稍微有點權勢,藏個人很容易的。”
李見珩笑笑:“是嗎?那也就是說,他是刻意躲著我的。”
聶傾羅沉默片刻:“他有他的原因。”
“沒什麼,我不生氣。”李見珩笑笑,拾起眼鏡,又重新架在鼻梁上:“只要他還活著,就還算聽話。……就還有抓回來的可能。”
“……法治社會,別什麼抓不抓的。”
“我有說錯嗎?”
聶傾羅懶得和他辯論——高中時代他就說不過李見珩。
而這個牙尖嘴利的王八蛋,此時戴上眼鏡,掩蓋了臉上那些不經意可以捕捉到的冷漠和偏執,脫下白大褂,搭在手里,終于起身,關上了桌面的電腦。
“走吧。可以和你吃個飯。”他拍拍聶傾羅的肩膀。
聶傾羅只想離他遠點:“別碰我。”
一出門,正趕上那小護士眼巴巴地瞧著診室,見兩人商議著要去吃飯,一臉落寞藏也藏不住:“李醫生走啦?”
李見珩對她溫柔笑笑:“嗯,走了。你也早點吃。”
看著小姑娘面紅耳赤地和他揮手,聶傾羅只覺得背后發寒。
媽的,衣冠禽獸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嚯,有點瘋的李醫生。?
第90章 重逢
聶傾羅都和他走到醫院大門口了, 李見珩忽然一拍兜,“喲”了一聲站住了。聶傾羅回過頭來不耐煩地瞅他,李見珩就笑笑:“手機沒拿。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聶傾羅罵罵咧咧:“你這個人事怎麼這麼多?”
就看著李見珩笑瞇瞇地走了。
他站在醫院大門口, 像一根非常沒有眼力見的電線桿,硬生生截斷了來去的人流, 又因為這根電線桿長得頗高, 因而平白遭了路人好些個白眼,所幸身上還掛著警服, 才沒有受到“睇唔到咩,‘左舉’人啦”的親切的粵語斥責。
聶傾羅面無表情地走到一邊,在藥房門口坐下。
他剛一坐下,便被照入室內的陽光晃了眼, 順著一望,恰巧瞥見一座人行天橋。隔著人行天橋, 那邊就是學海路,是附中和三中所在的地方。三中的鐘樓矗立在藍天之中, 一聲鳴笛暴起,驚飛一灘灰鴿。
聶傾羅心里就一動:十年過去了, 一切仿若都如舊, 但其實早已物是人非。
他回過頭來,三院的門診大樓人潮洶涌, 白衣的護士大夫在人海中穿行, 來去間, 一些輪椅、擔架、推車匆忙奔過。他忽地想起十年前, 他也如其中的某一個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屬一樣, 紅著眼在隔壁的急診樓簽署過一張病危通知書。
十年過去了。聶傾羅出神地想, 怎麼會一眨眼十年就過去呢?
那時貼在他耳邊輕輕說笑的少年人已經不在了。
他眼神一暗, 漫不經心從口袋里叼出一根煙咬住,沒有點火,就心安理得地坐在原地。
手里反復撥弄著一只打火機。
十年前的事情,歷歷在目。
——他高考終究沒奔上六百分,但五百多分的成績,對于警官學院來說也算高分,挑一個喜歡的方向綽綽有余。
而李見珩當年就屬于那種超常發揮的,竟然真的讓他勉強跨上六百分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