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只消一眼就認出來了,畫里那個所謂的同事,其實應該是老總才對。白祁思量著幾人兜來轉去的關系,也算是命運弄人。
憑著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他也能明白當時的顧疏影為什麼會喜歡這個人。許國齊儒雅穩重,與人交往都抱著善意,又有年長者的可靠。簡直就是自己的反義詞。剛剛筋疲力盡地離開自己的顧疏影,大概在一念的差錯間就會自甘淪陷。
很早之前,白祁也想象過如果有一天遇到那張畫里的人,自己會作何反應。但等到真正面對著一無所覺的許國齊,他卻驚異于自己的一片平靜。
或許是因為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找到了曾經費盡心力求而不得的答案。
不是激動,不是忐忑,沒有乍驚乍喜,也沒有撕心裂肺的悲傷。它平凡無奇,寂靜悠遠。
愛一個人的感覺就像活著,在胸膛中燃著一把不死的火焰。
白祁想,顧疏影在自己這從未得到,卻在生命最后的兩個月里短暫地體會過的,也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吧。這世上又有多少人,終其一生都不曾感受過呢?
白祁看著照片里的女人。
“你會知道嗎?”
他問完這句,自己笑了一聲,將相冊放回了架子上。那時他的年齡太小,沒能跟女人有過一次好好的對話。
“有幾年的時間吧,我每次對著你都想問問,如果生命就是這麼個東西,為什麼還要把它給我。
“現在我明白了,我得謝謝你讓我活著。活下來,才能遇到他。”
白祁想了想,一點點地將自己從輪椅挪到了地上,擺出了一個有些狼狽的跪姿:“說起來這麼多年都沒給你磕過頭。
現在可以補上了。”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盡量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直起身來時又覺得這點感謝還不夠,于是又一個接著一個地磕了下去。
白祁起初還下意識地數著十個、二十個,到后來漸漸地就數不清了,只覺得心里越來越平靜,仿佛落滿了光。
直到一聲呼喚破壞了氣氛:“白祁——”許辰川興沖沖地找了一圈沒見到人,最后轉到儲存室門口,看見白祁的樣子時吃了一驚。
白祁轉過頭望著他。外面飄進了食物誘人的香味,僅僅是聞到就覺得暖到了胃里。
許辰川沒有多問,走過去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地板這麼冷,腿疼嗎?”
“不疼。”
“飯做好了,快來吃吧。”
“好。”
許辰川笑笑,先往外走了:“抓緊抓緊,一會去公司要遲到了……”
“好。”白祁說,“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