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關系?同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真的不會尷尬嗎?
白祁注視了一會他糾結的表情變化,忽然換了個語氣說:“放心吧,我不會制造尷尬的。”
那聲音里找不到一絲嘲諷的意味,顯得很陌生:“現在你是上司,我會是個好下屬。”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辰川就算依舊摸不清他的意思,也不能揪著刨根問底,只得暫且說:“那就共事愉快了。”
他走出房門,白祁又從身后叫住了他:“許經理。”
“怎麼?”
“之前的約定,還作數嗎?”
……
“……什麼約定?”
許辰川覺得頭皮發麻。果然是這樣,自己果然在那通醉酒的電話里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白祁沉默了一下:“沒什麼。”
——話留一半會逼死人的啊大哥!許辰川急了:“我說了什麼,你告訴我啊。”
“不是什麼大事。”白祁笑笑,“等你看到再做決定吧。”
這等于什麼都沒說吧?!
“你——”
“經理,有個問題……”一個銷售員小姑娘從辦公室間的隔門外探進頭來,怯生生地上說。
許辰川深吸一口氣:“來了。”他回頭又掃了白祁一眼,轉身走了。
白祁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緊了自己的西褲。
許辰川剛剛接手這個組的業務,亟須適應環境,還有排著隊等他處理的事項,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居然真的把白祁忘在了腦后。直到正午時許國齊來找他去食堂吃飯,才有時間歇一口氣。
這里的食堂是吸引員工的一大特色,掌勺的一對大叔大媽是夫妻檔,熱情話多,廚藝了得。許國齊平時沒飯局的話,午餐基本也是在此解決。
父子倆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來,許國齊很接地氣地把紅燒肉的湯汁拌進米飯里:“怎麼樣,上班第一天還順利嗎?”
“有點亂。”許辰川老實交代,“不過還能解決。”
“有麻煩的話多問問前輩。那幾個銷售員還能頂事嗎?”
“目前來看都挺好的。對了爸,說到這個……”
“什麼?”
食堂阿姨洪亮的嗓門吸引了許辰川的注意:“素菜有冬瓜、白菜和木耳,啊這兒還有蛋花湯!”
白祁坐在輪椅上,隔著偏高的窗口看不清飯菜,阿姨正在一樣樣地報給他聽。動靜太大,四周有不少人扭頭看他,白祁平靜地接受著視線的掃描。
許國齊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去:“哦,那是小白的哥哥。可惜呀……”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發出類似的感慨了。許辰川咽下嘴里的白飯:“爸,我記得聽你說過白祁是出車禍導致這樣的?”
許國齊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神色一黯:“是啊,當時真是慘。”
許辰川用力捏緊筷子:“好像還死了一個人……?”
許國齊奇怪地看著他:“你知道的還挺多。”
“我好像聽你和白晟聊起過。”許辰川干笑,“他叫那個人疏影哥。”
“嗯,那個人的名字是顧疏影,曾經在這工作過。”
“——什麼?”
許辰川提高了聲音,但許國齊沉浸在回憶中沒有注意到:“他在這工作過,是個很有才華的孩子,人緣也好……說起來,小白在華方的工作還是他幫著介紹的呢。”
許辰川努力不顯露出詫異。以前聽許國齊提起顧疏影的名字時,還以為他是通過白家兄弟認識的顧疏影,直到今天才發現應該是反過來。
那個人在此存在過,就在這個地方,在自己的父親面前。
“……跟誰都能聊幾句,別人跟他求畫像,他隨手拿支筆刷刷幾下就能整出一張來……”許國齊還在絮絮叨叨地回憶,“人生太無常了,那麼年輕的一個人,唉。不過可能白祁才更痛苦吧?”
許辰川心頭一緊,差點沒握住筷子。
“你想啊,畢竟死亡的痛苦只有那麼一瞬間,可是下半輩子落個殘疾,那是日復一日的無期徒刑啊。以后讓他怎麼找對象過日子呢……唉也不對,不管怎麼說還是活著比較好。”許國齊已經完全進入自言自語狀態了。
許辰川悄悄松了口氣,就聽許國齊說:“辰川,他行動不方便,需要跑腿的事就讓別人去做吧。”
白祁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操控著輪椅朝空位滑去,馬上有個熱心的小伙子站起來跑去接過他的盤子,替他放好,轉身又要去推輪椅。白祁本能般地皺了下眉,但眼中的冷色一閃而逝,扭過頭對他很淡然地說了句什麼。小伙子笑著點點頭,放手走開了。
“能照顧的地方就照顧他一點,他也不容易。”許國齊面露憐憫,神色跟周圍的許多人一致。???
“……嗯,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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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你的咖啡。”有美女敲門。
“哦,放這兒就好,謝謝你啊小金。”
“不客氣的。”美女笑吟吟地挽了一下鬢發,走了。
許辰川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接著讀報表。
許辰川頭頂著“富二代”三個金光燦燦的大字,再加上一雙未語先笑的桃花眼總給人很多情的錯覺,儼然是一只會行走的香餑餑,一進公司就被明里暗里眾多雙眼睛瞄準了。
他上班第一天在咖啡機旁遇見了文員小金,從此小金便自告奮勇,每天按時給他遞咖啡,有事沒事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