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穎麗合上相冊：“行了，我要幫你爸做飯去了，你把剩下的收拾一下，然后去買點水果來。今晚你程叔叔他們來做客。”

許辰川這才想起這茬，問：“他們？除了他還有誰？”

舒穎麗挺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還有沈叔叔啊，你不記得了？小時候帶你去甜品店玩的時候，你可喜歡他了，扒著大腿不放手。”

“哦，就是那個店里打工的小叔叔吧。”許辰川恍然，“一晃這麼多年了，他們兩個還有聯系？”

舒穎麗的眼神更稀奇了：“有，一直有。”

許辰川看著她的反應，心中升起了一絲微妙的預感。

他的猜測很快得到了驗證。拎著買來的水果走回家門口時，就看到兩個男人站在門前，正要按門鈴。

許辰川的目光在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停留了兩秒，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信息，對方已經聽到了腳步聲，一起轉過身來。

“臥槽這不是小川川嘛！怎麼都長這麼大了！”沈冀歡快地揮揮手。

許辰川被這歡脫的聲音勾起了兒時的記憶，笑容不知不覺擴大開來，快步迎了上去：“程叔叔。沈叔叔。”

許辰川印象里的沈冀還是個少年的模樣，盡管他那時其實已經工作了好幾年，跟孩子打起交道依然毫無代溝。小時候的許辰川每次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要回家時還意猶未盡。難得的是沈冀看上去也相當樂在其中。那時候一直以為沈冀是店里的打工仔，現在一琢磨，應該是老板娘才對。

相比之下，身為老板的程容就沒那麼容易親近了。許辰川對這個父親的摯友一直有點兒說不上來的害怕，沒事不敢看他。

雖然他又好看……又好看。

“小川川在上大學吧？”沈冀坐在沙發上啜著熱茶。

“對的，不過還有一學期就畢業了。”

“嘩——真是歲月如梭。我自個畢業的景象好像還在昨天呢。”

“一轉眼我們都成大叔了。”許國齊笑著接口道。他洗了水果端出來，許辰川挪了個位子，陪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聊天。

沈冀臉色不太好，雖然談笑風生，看穿著打扮也過得不差，但整個人顯得清瘦而憔悴。程容卻還是那副不咸不淡似笑非笑的德性，話也少，手里慢悠悠地剝著橘子，襯著他那形容做派，倒像是哪戶老爺在把玩白玉扳指。許辰川想起門口撞見的那一幕，心里滿是疑竇。

程容剝完一只橘子，轉手遞給了沈冀。大概是感覺到許辰川探究的目光，他抬起眼回視過來，笑了笑。許辰川心里咯噔一聲，就聽到他開了金口：“很久沒回來過年了吧？”

“是……是啊，國外不放春節假。能過元旦也是好的。”

“確實。”程容微笑著說。許辰川突然想起來，父母這次把自己叫回來的理由就是要見見眼前這個人。可他們知道這兩人的關系嗎？

廚房的滑門被拉開了，舒穎麗在里頭揚聲喚：“辰川，過來幫忙剁肉——”

“他這假洋鬼子哪里會，我來。”許國齊搶先站起來，沈冀也跟著起身：“我也去打下手。”

“不用不用，你坐著。”

“沒事兒，我也好久沒見著嫂子了。”沈冀笑嘻嘻地說。

許國齊居然沒再堅持，兩人就這麼走了，只把程容和許辰川留在原地。

氣氛十分詭異。許辰川不能撂著客人不管，正要硬著頭皮聊天氣，對方卻先挑起了話頭：“辰川其實已經不太記得我們了吧？”

“咦？怎麼會呢，當然記得了——”

程容很溫和地說：“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

這種長輩搭訕萬能金句從程容口里冒出來，許辰川一哆嗦，滿腦子都是“騙人的吧”。

“是真的。不過那是在更早之前了，你還沒學會說話呢。”

“哦。”許辰川被看穿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真的不記得了。”

程容呷了口茶：“你剛才看見我們的時候好像有點驚訝？”

許辰川僵了一下。他正努力地裝作沒看見呢，對方卻主動提起這茬。

“以前你還太小，大概從來沒注意到過吧。”

許辰川大惑不解，這麼坦誠……莫非早就不是秘密了？“確實有點出乎意料。”他謹慎地考慮著措辭，“我爸媽他們……”

“一直都知道。阿齊在大學里就知道我的取向了。小麗有段時間還懷疑阿齊跟我有什麼呢。”

許辰川仿佛聽見了新世界的大門緩緩打開的聲音。

程容看著他的表情，笑意加深了一分：“你太小瞧他們了。”

許辰川混亂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線清明。父母為什麼要讓自己見程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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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國齊運刀如飛地剁著肉，沈冀轉了一圈找不到事做，又不能回客廳，就在一旁抓著青菜浸在水里洗來又洗去。

“外頭在下雪嗎？”許國齊問。

“剛才來的路上下了一點雪籽，不知道會不會變大。”

“要是太冷了，就在這兒住一晚唄，客房都是現成的。”舒穎麗插言道，“小程那身體總不能受凍。”

沈冀笑笑：“沒事，反正是開車。”

三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

許國齊瞧了瞧沈冀的臉色，小心地問：“醫生怎麼說？”

“就是那套說法唄。多則一年，少了就說不準了。也許下個月……也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