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趕緊送大哥回家去吃藥休息,順便好好檢討檢討!”
他抬出這理由,其余幾人也沒法攔著了。
白昊卻是個死腦筋,根本看不出其中糾葛,只知道自己明明沒做錯卻被所有人輪番教訓,心里郁結憤怒到不行,板著一張臉杵在原地。
白晟也不去管他,招呼著其他人往校門外走,一邊還隨口找著話題緩和氣氛。旁人看在眼中,還以為白昊這兩個哥哥分工默契,黑臉紅臉唱得多麼順溜。
待他們走遠了,白祁淡淡看了白昊一眼。
“怎麼回事?”他仍是那個問題。
“我說的都是實話,那家伙先——!”
“就算這次不是你挑起,之前那麼多次違紀總不會都是冤枉的。你要是真那麼無辜,誰閑著沒事堵你?”
白昊被噎住,咬著牙關不吭聲。他對這個年長自己十歲的大哥,類似于普通的叛逆期少年對家長,厭惡并畏懼,鄙夷并依賴。偏偏白祁卻當不了普通的家長。
“連闖禍都有本事闖到快要退學,你真有出息。我跟你二哥沒本事再把你塞回來,供你讀書的那個人也未必會再付你復讀的學費。到時候憑你那點智商當收銀員都算不清帳,打算去工地還是當街乞討?”白祁并不因為是自己弟弟就削減火力,“哦,你這身材當乞丐估計也博不了同情。”
白昊幾分鐘內不知被戳了多少次痛處,拳頭越攥越緊,忍無可忍地猛然抬頭:“你這模樣倒能賺不少!”
預想中更激烈的挖苦沒有到來,白昊詫異地看著白祁,見他竟然僵住了。一股快意與殘忍的沖動油然而生,仿佛終于找到了復仇的門路:“再用粉筆寫寫你那悲慘往事,還能多得十塊!”
……
總有半分鐘過去了,白祁仍舊沒開口。白昊不知道他會醞釀出什麼,高度戒備地等著,卻見他默默掉轉了輪椅,直接朝校門過去了。
白昊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徹底的大獲全勝。
他站在原地瞪著白祁漸行漸遠,理智在慢慢回巢。
如果說他對白祁比單純的叛逆多了什麼,那就是一點懵懂的憐憫。自己不該說那番話的,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該說。
白昊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勉勉強強拉下面子追過去,粗著嗓子說:“二哥要我送你回去。”
白祁抬起一只手:“你不要跟過來。”聲音沒有起伏。
白昊再沒法腆著臉說什麼,只得停下步子目送他消失在了校門外。
******
許辰川把白晟送到了目的地,白晟遠遠地讓他在路邊停車,跳下車又道了一次謝,就匆忙走開了。看方向確實是奔著那所高中。
許辰川本來打算立即開回公司,目光一轉,突然看見旁邊有一個賣零食和文具的小賣部。
久遠的回憶被勾起,這是他對小時候的校園生活僅存的印象之一。
許辰川不由得泊了車,走進店里逛了一圈,最后買了一包多少年都沒變過包裝的石子巧克力,一邊走一邊拆開來,一顆顆地往嘴里扔。當時當成人間美味的東西,其實粗糙而且過甜。
許辰川沉浸在回憶中,無意間一抬頭,動作凝固了。
白祁就在不遠之外,正迎面朝著自己過來。
許辰川僵了僵,第一反應居然是將那傻氣的包裝朝身后藏去。
昨天才臨陣逃脫,今天又狹路相逢。許辰川一見這人就緊張,還沒在腦內搜尋到合適的開場白,兩人的視線就對上了。
他硬著頭皮笑了一下,隨即卻笑不出來了:“你……沒事吧?”
白祁面色如紙,連嘴唇都顯不出血色,只有眼睛愈加黑得慘淡。他不帶表情地盯著許辰川看了一會,呼出一點寒霧:“你怎麼會在這?”
“我送白晟過來。”許辰川直覺自己不受歡迎,多半是遇上了別人的家務事。“這就準備走了。”他又補上一句。
“哦,多謝。”白祁破天荒地給了個正常的回應,把對方弄得一愣。他卻沒再說什麼,徑直越過了許辰川,輪椅停在自己那輛車旁,拉開了車門。
許辰川的目光一直追著白祁,心里驚疑不定。這家伙雖然一向不大對勁,但今天尤為不對勁。他看著白祁撐起雙臂想將自己挪進駕駛座,突然手臂一軟,又跌坐了回去。
許辰川嚇了一跳,連忙奔過去:“怎麼了?”話音未落便想起了白晟在電話里說的,下意識地伸手到白祁額上一探,縮了縮手,“燒成這樣了早就該去醫院——”
“不勞你費心。”白祁撐著座椅又試了一遍,偏偏連上半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使不上一點勁來。
“你現在不能開車,會出——”
“走開。”白祁側過頭來冷聲說。
許辰川心里一涼。
白祁卻突然頓了頓,神情透出了一絲古怪。許辰川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手心里還攥著那包石子巧克力。
氣氛一瞬間變得不倫不類,像一只氣球被戳破了似的,連白祁都拼不回冰冷的表情。
“……”許辰川默默轉身走向垃圾桶,把它扔了。
待他走回來時,已經拿定了主意:“我不多管閑事了,但你真的不能開車,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