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今雪反應平靜,好像他根本不是受了傷的人,“要縫多少針?”
“這麼長的傷口,少說八九針,你這是被石頭劃傷,處理起來比刀麻煩,要先清創,防止感染。”
許戚沒忍住問:“縫好了以后會留疤嗎?”
這種常識類問題把醫生弄笑了,說:“凡是縫合的傷口哪有不留疤的?人小姑娘割雙眼皮都會有疤,你看他這條口子開的有多長。”
許戚本就沒有血氣的臉在聽到醫生斬釘截鐵的肯定后變得更蒼白了,可能是他看起來比廖今雪這個當事人還要像病患,一路跟來的警察都不忍心開了口:“我看你朋友的精神氣很足,都是大老爺們,這點傷扛得住。先讓你朋友把背后給縫了,你和我回警局做一下筆錄,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許戚還想陪在這里,可是事情必須一件一件來。
廖今雪這時開口:“你先去警局,我沒事。”
這是他事發到現在的第三遍‘沒事’,可許戚就是控制不住的想搖頭,告訴廖今雪別再強撐。
等從警局錄完筆錄出來,天徹底暗了,手機里排列幾個未接來電,爸媽的備注參差不齊地相隔,許戚隨便按了一個回撥,響起許山的聲音。
“你在哪里?你媽回來就說你在墓園和別人打架了,警察都來抓,到底有沒有這回事?”許山開門見山,直接就扔下一句質問。
許戚按了按疲軟的眉心,“是打架,但警察抓的是別人,我沒事。”
“你別想拿假話糊弄我和你媽。”許山顯然是不信,不知道這話里到底是擔心更多,還是怒氣更多。
“我要是騙你,怎麼可能還給你們打電話?打架的是別人,我剛才在警察局錄了筆錄,已經出來了。
”
聽到這里,許山覺得也有點道理,總算松開一點緊擰的眉頭,“你媽說的多嚇人,說你滿手血,還被押進警車里。”
許戚扯了扯嘴角,帶點諷刺的笑,他攔下了不遠處駛來的出租車,對電話那頭說:“我先掛了,要開車。”
許山說:“明后天記得給家里打電話。”
許戚一頓,明白了,許山還是不相信自己沒有犯事這個事實。
放在平時,他也許會有更加激烈的情緒起伏,但不是現在。
他倉促地掛了電話,連同許山剛才的話都拋之腦后。出租車一路停在醫院門前,夜間的門診大樓依舊燈火通明,甚至比白天更忙碌。
許戚已經記不起廖今雪病房的位置,在那個混沌的情況下,他沒有辦法把任何事情復刻進腦子。一路問醫生,問護士,終于找到正確的門牌號。
他把手壓在門把上,施力推開,胸膛下麻木的心隨著門發出的‘吱呀’復蘇,太多想說的話堵在喉嚨口,因為艱澀,發不出來。
傷口還疼嗎?什麼時候縫合?要住幾天院?其他皮外傷醫生怎麼說......很多很多。
還有,
為什麼要替他擋下蔣明的那一擊?
第71章 沒有他,只有你
聽見門被推開的動靜,廖今雪抬起頭,下意識瞥向正對病床的掛鐘。已經深夜十點四十五分,濃厚的夜色幾乎蓋過病房里冷色調的燈。
“你怎麼過來了。”廖今雪坐起身,不動聲色地將貼著紗布的手背藏進被子下面。
許戚輕輕關上了門,腦海里演練好的說辭在看見廖今雪上身藍白色的病服時,突然一句都記不起來,“筆錄錄完了,警察局離這里不遠,我就想來看一下...你的傷處理的怎麼樣。
”
廖今雪沒有戳破許戚所謂的‘不遠’。他問過醫生,從最近的警局到醫院也要快二十分鐘車程。
每次撒謊,許戚手上的微動作總會不自覺地加多,不敢直視人,現在也是這樣。
“傷口縫好了,留院觀察三天就能回家。”廖今雪輕描淡寫地揭過一整個晚上度過的危險,不要說三天,就像是現在讓他出院他都會冷靜地答應下來。
許戚忍不住瞟向廖今雪臉上的藥貼,是那個保鏢打的,單是這樣看著他都感覺臉頰在隱隱作痛,“皮外傷呢?醫生說嚴不嚴重?有沒有拍過片子?”
“拍過了,不嚴重。”
廖今雪一句一句回答,不管許戚問的是不是已經重復了幾遍的問題,沉穩的態度始終如一,讓人安心。
當確定完最后一遍除了背后的傷其余沒有大礙時,許戚像被突然折斷了聲音,輕輕的,艱澀的,踩在那根隔閡在他們之間許久的紅線。
他毫無征兆地說道:“全都是我的錯。”
廖今雪臉上轉瞬即逝怔然,周遭短暫地失了聲。他想要在這片靜默的翻涌聲中說些什麼,但他只是牢牢盯著許戚,再無其他反應。
許戚坐到他病床邊,不敢靠得太近,視線不由自主往下移,廖今雪忘記了收回放在被子外的另一只手——他的右手。
“后背還疼嗎?”單人病房不大,問聲更輕,就像是偌大鐵盒里關的一顆豆子,左右來回地篩動。
廖今雪蜷起手指,連帶手背上整片皮膚都在灼燙,“吃了止痛片,已經沒感覺了。”
“那手呢?”許戚眼眶沒能控制住紅了,他一直低著頭,不敢直視廖今雪的臉,好像這樣就能讓負罪感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