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今雪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腕表上的時間,象征性地回頭看了一眼,就此停住。同事沒有察覺異樣,還在嘖嘖說:“雨下那麼大,估計是進來躲雨的…哎,你去哪?”
狗身上臟得厲害,服務員邊拿掃帚趕邊給旁邊的顧客道歉,忽然,那條一直往餐桌上湊的土狗跟嗅到骨頭似的換了個方向,直愣愣地沖向過道里走出來的客人。
服務員心一咯噔,心想這下要慘。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被冒犯到的客人沒有一點受到驚嚇或是勃然大怒的反應。廖今雪低頭看著皮鞋上浸滿污水的狗爪踩出來的印記,對上小土無辜的眼神,無奈都化作了一絲好笑。也許這就是對方歡迎他的一種方式。
原來還記得他嗎?
服務員匆忙趕過來道歉,廖今雪捏起小土的后頸,提在手里沒有對狗身上的污漬表現出任何嫌棄,“沒事,我會帶他出去。“
同事看見這幕,懵了,“你要帶這條狗走嗎?”
“等會你自己回去,我有點事情要辦。”
“那你說的那家照相館還去不去了?我衣服都帶了。”同事問。
廖今雪想也沒有想:“今碩出來往右轉,直走第二個路口左轉有一家照相館,你可以去那里拍。”
目送廖今雪和狗的背影,納悶的同事留在餐廳不得其解,既然牙科附近就有拍證件照的地方,還大老遠地帶他來這里干什麼?
淅淅瀝瀝的雨澆在許戚肩膀,他還是受不了對這股氣味,這種觸感最原始的恐懼,只在附近的小巷里匆匆找了一圈,一無所獲。
寒意已經淹過外套沁入皮膚,許戚只能拉著被風吹變形的傘,狼狽地回到照相館。
心落在谷底,想到的每個辦法都或多或少行不通,排除到最后,只剩下報警一個選項。
可是警察會受理這種小事嗎?這麼糟糕的天氣,真的能找到小土嗎?
就在許戚心灰意冷的時候,一聲充滿活力的犬吠突然遠遠響起,熟悉到已經聽出繭的調子,絕對不會出錯。
許戚連忙走到門口,差點被臟兮兮的小土撲倒,然而失而復得的喜悅沒有持續很久,隨著廖今雪出現在混沌雨幕中的身影,戛然而止。
廖今雪站在門外,頭發和衣服濕漉漉的,跟剛剛流浪回來的小土一模一樣。
第66章 對不起,我后悔了
不是幻覺。
許戚的五感仿佛一瞬間關閉重啟,突然的沖擊使他短暫地失去了語言能力。雨點砸在前門水泥路板,忽重忽輕,廖今雪矗立在屋檐下的身形披著不斷往下淌的雨水,一動未動。
“他剛才跑進一家餐廳,可能是餓了。”廖今雪在說小土,目光始終牢牢地凝在許戚臉上。
‘為什麼你會在這附近’——許戚干澀的喉嚨往下咽了咽,沒有問出口。
如果一早知道苛刻小土的這頓晚飯會引來這樣的結果,也許他就......許戚沒有延續下去這個設想,瞥開和廖今雪觸碰到的視線,地板被小土踩出來一連串臟爪印,廖今雪的鞋面上,一枚摻雜污泥的爪印還清晰可見。
地點和人,還有這啼笑皆非的遭遇都撼動著許戚的回憶。他竭力定了定神,用不親密也不疏離的聲音,盡可能的平常,盡可能輕:“謝謝,你要擦一下嗎?”
廖今雪走進來,關上身后的玻璃門,阻隔了瀝瀝淅淅往屋里飛濺的雨水。
外界的動靜披上一層不透風的磨砂屏障,混淆不清。許戚把桌上的紙巾遞過去,不小心碰到廖今雪的指尖,濕冷的,屬于皮膚的溫度,他很快收回手。
廖今雪面容始終平靜,他彎腰擦去鞋面的污漬,接著是衣服沾上的雨水。
許戚欲言又止地看著那包快要被抽完的紙巾,終究沒有忍住,繞進屋里取了條毛巾。
“謝謝你送他回來,你把水擦干凈再走,傘在門口。”許戚強調著最后兩句,可廖今雪不知是沒有聽出他的意思,還是故意裝作沒有聽懂。
廖今雪抬起頭,盯著許戚濕漉漉的臉,除了被風凍紅的鼻頭,看不見血色,“你身上濕了。”
“我等會去樓上洗澡。”
許戚摸了下凝在發尾的水滴,幸好出門前他披了一件厚外套,不如廖今雪來的狼狽,繼續含糊地說:“很晚了,你先回去。”
廖今雪沒有要離開的跡象,話鋒跟隨目光一轉:“你要讓它這樣過夜嗎?”
許戚循著廖今雪的視線看向角落里縮成一團的小土,臟得一塌糊涂,說是流浪狗都不會有人懷疑。
狗比人要脆弱的多,淋了一晚上雨,許戚也不敢擔保它一點事情沒有。可是現在讓他給狗洗澡,從哪里下手都成問題。
廖今雪脫下了怎麼都擦不干的外套,掛在門口,與其余干衣服細致地隔開,“這里有熱水嗎?”
“在樓上。”許戚順著廖今雪的話干巴巴地回答,猜到了他的意圖,但只覺得荒謬。
不過片刻,廖今雪端著一盆溫水回到樓下,紅色的老式瓷盆底部印著大大的囍字,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份,和廖今雪搭在一起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