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賀文誠還在小聲提醒他不要忘記任務,苗蕓隨聲附和,但許戚只是舉著手機貼近耳廓,遲遲沒有出聲。
不用多余的解釋,廖今雪在沉默中明白了這是一通沒有準備的電話,一瞬間的起伏被強制壓下,他詢問道:“你在哪里?”
許戚動了動發干的唇:“我......”頂著周圍幾道期待的視線,組織語言的神經仿佛被從中切斷,他沒有別的選擇,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在和朋友玩游戲,抽中了懲罰,你能不能...”
“能不能借五塊錢。”賀文誠沒憋住,湊上來補充了后半句。
那頭的廖今雪沉寂了一會,用平靜的聲音重復上個問題:“你在哪里?”
“怎麼了?”許戚不知道問這個有什麼用,還沒有從這場意外中完全回神。
“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怎麼把錢借給你。”
這兩句話的邏輯乍聽似乎沒有問題,但怎麼都無法串聯在一起。難道廖今雪打算現在從寧城乘飛機趕過來嗎?這比天方夜譚還要虛幻,以至于讓人覺得好笑。
許戚發現自己的思維被鬧哄哄的環境帶偏,按了按眉心,低聲說:“抱歉,我打錯電話了,你不要把剛才的話當真,只是一個游戲而已,已經沒事了。”
“許哥,你朋友要過來嗎?”聽到一點內容的賀文誠腦子缺根筋地發問,苗蕓想也沒想就跟著報出了KTV的地址,多來一個沒有所謂,當然是越熱鬧越好。
與此同時,許戚按下屏幕的紅色按鍵,迅速掛斷了電話。
“沒有,他不在這個城市,剛才是開玩笑。”許戚放下手機,佯裝無奈地投降:“任務失敗了,換成其他懲罰可以嗎?”
女生心思敏感,即使在半醉的情況下苗蕓也發現了剛才的異常:“電話是打錯了嗎?”
“光線太暗,我把名字給看錯了。”許戚輕描淡寫地承認,不打算在這件事上糾結太多。
賀文誠栽倒在沙發上,回想自己剛才的起哄行為,悻悻地說:“打錯給朋友應該沒事吧,只要不是什麼親戚老板老師......”他越說越沒底,轉而怪起了苗蕓:“你怎麼想到這個餿主意?差點把許哥害死。”
苗蕓瞪了他一眼,“我以前也和朋友這樣玩過,意外本來就是小概率事件好不好?”
兩人說著說著話題就跑偏,沒人再提起剛才撥錯了的那通電話,開始下輪游戲。許戚心中默想,這是比錯打給親戚老板老師...還要壞的結果。
即使知道廖今雪不可能過來,后半場游戲許戚的心一直沉在惴惴不安當中,伴隨一股惶然的預感。
將近零點,幾個年輕人都玩不動了,許戚出去結掉今晚的賬單,和他一樣沒有喝酒的譚真真幫忙扶著幾個東倒西歪的人出來,許戚見狀上前幫忙。
“等會出去打兩輛車,他們兩個我送回去,你扶好苗蕓。”
譚真真說:“我們三個同路,許哥你帶上文誠就行了。”
許戚還有點不放心,“你確定嗎?”
“他們酒品好,不發瘋,我應付的過來。”
他們邊說邊走出KTV的前廳,夾雜細雪的晚風仿佛在悶了一晚的臉頰邊驟然貼上冰塊,醉醺醺的苗蕓伸出一根手指,振振有詞地指向前方:“我說什麼來著,下雪!”
許戚沒有和他們一樣感嘆這場罕見的初雪,視線被馬路對面的身影牢牢勾去,灰色的影子介于黑夜與雪的瑩白之間,指尖一抹星星點點的火光,在他看過去的那刻被廖今雪掐滅。
“出租車!”
譚真真伸手攔下一輛車,費力地把兩個醉鬼塞進后座,正要和許戚打聲招呼離開,一回頭,一個高大的陌生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紛飛的細雪中,嚴嚴實實地遮擋住許戚的身影。
“你怎麼會在這里?”
許戚看著廖今雪的臉,幾近失聲,本該屬于天方夜譚的想象這一刻來到現實。
廖今雪為什麼還在延城?他的媽媽當時不是說只呆一周嗎?
現在已經遠遠超出一周的期限,廖今雪不可能不知道。
廖今雪的視線落在賀文誠搭著許戚肩膀的那條胳膊,而當事人醉得半夢半醒,整個人都掛在許戚身上。不知道怎麼,這個畫面看著礙眼得很,廖今雪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覺縮緊,“我來替你完成懲罰。”
許戚不知道是該覺得好笑還是荒謬,“那個電話打錯了,一個游戲而已,我說過已經沒事了。”
誰料廖今雪坦然地看著他,說:“那又怎麼樣?”
許戚啞口無言,咬了咬下唇,沒有作聲。廖今雪的出現已經讓一切提問和解釋都失去力道,還能怎麼樣?他都已經出現在這里。
“許哥?你們沒事吧。”
譚真真還沒有離開,觀望了一會走過來小聲地問,看向廖今雪的眼神里帶著些警惕。
“沒事。”意識到譚真真似乎把他和廖今雪的關系誤會成了什麼其他,許戚心亂如麻的同時,用故作輕松的語氣加了一句解釋:“我和他認識,別擔心。”
譚真真這才放心,指向掛在他身上的賀文誠,“那他需要我幫忙嗎?”
“不......”不用,反正不會耽誤很長時間。